“昨晚所有参宴的宾客也该仔细盘查。”
“是该查,不仅那些宾客,朕这宫里也得查。”说到这个,建武帝就忍不住怒拍了一下桌子,“朕这前脚刚派了人,后脚那些黑衣人就出现了,消息这么灵通,那躲躲藏藏,不敢见人的幕后孙子要么是看到了事发过程,算准了朕会这么做,要么就是在朕身边安插了探子……娘的,吩咐下去,查!一个一个给朕好好的查!”
段峰点头应下。
建武帝在这些事情上脑子还是很好使的,说完就又派人叫来几个心腹大臣,商量起了尽快把淮阳侯府和钱家撸下去的计划。
——淮阳侯府和钱家都是流传了好几代的名门世家,是京中权贵阶级的中坚力量。仗着有钱有势,这些年两家没少插手朝堂上的事情。旧陈朝的灭亡说来也有他们仗着权势胡作非为,败坏朝纲的缘故。
建武帝老早就想收拾以他们为代表的这群旧朝权贵了,但能在乱世中生存下来的世家,哪个不是满屋子人精呢?眼看旧陈朝被灭了,淮南王也□□翻了,他们马上就对建武帝俯首称臣,还出钱的出钱,出力的出力,出人的出人,各种表达自己的投诚之心,识相得不能再识相。
建武帝因此不好动他们——不仅不好动,还得给他们加官进爵,纳他们府里的姑娘为妃以示厚待。毕竟强龙压不过地头蛇,新朝刚刚建立,根基还不稳定。
但这不代表他不想动。
虽然碍于天下大势对他俯了首称了臣,但这些世家仗着百年来在这片土地上积累的人脉与势力,根本就没有真正把他这个泥腿子出身的皇帝放在眼里——就算放在眼里了,也不见得有多么畏,顶多就是个敬而已。
自他登基以来,这些家伙明里暗里不知与他作了多少对,他早就已经不耐烦了。所以在知道江怀云干的恶心事儿后,才会半点不留情面,直接下令赐死。
——这是为女儿出气,也是对哪些世家的警告与试探。
如今突然又冒出幕后黑手这么根搅屎棍,建武帝头疼之余越发不耐烦,完全不想再按照原来的计划徐徐图之,拉着一群心腹就嘀嘀咕咕地商量起了把他们一锅端了的法子。
只是这法子显然不是那么好想的,众人从早上一直讨论到下午,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。
建武帝被他们七嘴八舌说得一个脑袋两个大,终是说了句“明日再议”,这便摆手让他们先回去了。
然后他就起身去了后宫。
本来是想去最近正新鲜的柳贤妃那坐一坐,听她唱个小曲儿放松一下的,可走到半道路过凤栖宫的时候,建武帝脚下一顿,也不知怎么双腿就自然而然地往里头拐了。
他也没多想,进门后见苏氏正靠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绣东西,不由好奇地走了过去:“锦娘,你在绣啥呢?”
苏氏闻声抬起头,冲他笑了一下:“大宝前些天跟臣妾说想要一个书袋,臣妾正试着做做看呢。”
阳光穿过树荫落在她脸上,衬得她在连日休养下,渐渐恢复饱满的皮肤白皙而通透。尤其那双褪去了沧桑与疲惫的眼睛,更是光华如玉,看得建武帝心下一静,忽然就什么烦躁都没了。
“你身体不好,这些事儿让下面的人去做就行了,别累着。”他挠挠头,大步走到她跟前,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,“不过朕看你脸色好了许多,看来这些天吃的药还是有效果的。”
苏氏笑着点头:“是,臣妾感觉好多了。这活儿也不累,就是打发打发时间,陛下不必担心。”
“那行,你自己注意些。”建武帝不是很懂这些,听了这话点点头,没再说什么,只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,凑着大脑袋说,“朕记得你的绣活是出了名的好,当年朕所有的衣裳鞋子都是你给我做的……”
苏氏笑看着他没有说话,她已经能坦然自若地面对他了。
建武帝兀自怀念了一下往事,忽然想起前些天内务府新做的鞋子不大适合自己的事儿,忍不住摇头道:“内务府的绣娘是他们从全国各地挑来的,说是个个都十分厉害,可朕瞧着,她们的手艺连你的五分都比不上。就说前些天刚送来那鞋吧,硬邦邦的,别提多难穿了!”
换做以前,苏氏肯定会主动请缨给他做一双,但现在嘛……
“陛下过奖了,那些绣娘应该只是不了解陛下的生活习惯,所以做的鞋子有些不合脚,等她们多做几回就会熟练了。”
建武帝一愣,嘴里那句准备接她话的“朕不喜欢太花的,你给朕做双素点的就行”生生顿住了。
“朕还是喜欢你做的,要不等……”
“等臣妾身子彻底好了,臣妾就给陛下做几双放着备用。”苏氏笑眯眯地接过了他的话。
其实他想说的是“等你给大宝做完书袋”,不过她都已经这么说了,建武帝只能讪讪一笑,点头称好。
苏氏温笑着让人给他倒了杯茶,然后就自顾自继续做活了。
被晾在一旁的建武帝看着她不再年轻,却依然美丽的侧脸,不知怎么忽然有些恍神。
为什么感觉锦娘好像有点不一样了呢?
***
与此同时,魏小花正和段婧在街上闲逛——定国公府虽然大,但也没大到一天都逛不完,段婧陪着魏小花吃完午饭后,就拉着她出府逛街去了。
魏小花本来不大想去,但见段峰迟迟不回,段婧又说京城里最繁华的朱雀大街离得很近,她要是累了随时都能回来,这才点了头。
两人沿着长街随意地逛着,魏小花被这热闹繁华的一切看得目不暇接,心中对段峰的惦记都少了一些。
“前头那家福满楼里的酒菜味道特别好,咱们一会儿晚饭去那里吃怎么样?我请你!”
段婧在吃喝玩乐方面很有心得,魏小花这一路已经深有体会了,闻言不由笑了一下:“好啊……”
话还没说完,忽然听见不远处的小巷里传来一个缠绵哀怨,如泣如诉的女声:“段二哥,你为什么总是见到我就走?我……我长得就这么丑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