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嫂就很少与我联系了。”
“这个……”沈初云不料她主动谈及此事,有些不知该如何招架。
“其实,我早就想说开的,但是我父亲不允许,他认为我的一些话不过是年轻气盛,随口说说的。大嫂,你是个彻底的新派人物,应该认同人既然有婚姻的自由,也就该有不婚的自由。”原本就是为了澄清爱情问题而来的,邓丽莎早已坐正了身子,语速急迫,越说越激动,大有渴望今日的一番话能从这小小的咖啡厅,广泛流传出去的意思。
“你?”沈初云不免惊诧地张大了嘴。
不过再一想,留了洋的人,接触些前卫的思想也不算稀奇,况且社会上抱持这种人生态度的先锋学者也是日益增多了。
邓丽莎又坚定地表态道:“对,我就是抱着这个态度。我并不拒绝爱情,但是现阶段我还是更喜欢自由。即使将来改变了,我也认为人与人之间可以尝试一下,不靠婚书仅凭道德来维护爱情。”
沈初云不由笑了起来:“你知道吗,你的表姐一直认为我是理想派。但是如今看来,你这只谈爱不讲约束的观念,才更是缥缈呢。不过,你说的对,人有选择权的。现在你选择这样的生活方式,未必将来不会变,一切都该顺其自然才对。”
说罢,心生一问,既然是邓丽莎也没看上韩仲坤,为什么梁绣珍又要把她说成是感情的失败者呢?
不消问出口,邓丽莎已经打开了话匣子:“我父亲看似开明,送我留洋,又主张我自由恋爱。可一到婚姻问题上,他却认为人一定要有婚姻。这个主张,不是半吊子的自由吗?有几次我听得厌烦了,就在饭店里住了几夜。他也知道我是有收入的,生活上是不能逼迫到我的,就连番地让家里亲戚来劝我。”说到这里,轻蔑一笑,嘴角带着些不屑,又开口解答了沈初云流露在眼中的困惑,“我表姐不单是其中之一,还是馊主意最多的那个。刚开始只是设计陷阱,不断地让我在各种场合跟家里中意的年轻男子见面。不过,通常我都不会给什么好脸色。后来,她又说我总这样不给人面子,将来就没人肯替我牵红线了,她还认为我的婚姻态度绝对不可以公开的,传出去会成为人家的笑柄。甚至向我父母建议,不如就吃个亏,让人以为我是被贵府四爷甩了,还没缓过来,所以这一向在待人接物方面有些失态。”
沈初云方才觉得大惑得解,直呼难怪。
在一众强迫邓丽莎必须结婚的亲戚眼里,对外宣称失恋并不丢人,不想结婚才是丢人。因为现在的人,还停留在不结婚就是没人要的观点上。
可是,沈初云又不能助着邓丽莎的火气,万一今天回去凭空又是一场大闹,倒是沈初云之故。便劝她看开些:“你也不要过分苛求,我认为伯父能放心你,由着自己的心意去选择伴侣,已经是很多家长所办不到的了。你看,我的家庭就……”
邓丽莎闻言,也生了好奇心:“一直不敢冒昧相问,不过既然我把自己的秘密都说了,大嫂也该跟我交换才对。大嫂的思想这样新派,怎么……”
沈初云看她不好意思明说,便自己点破道:“怎么能忍得了,是吧?要知道我是旧式家庭出身,父亲是科甲进士,可以说我从小都是保守派。至于为什么进入妇女促进会,那也是嫁了人之后,听了我公公的安排。他老人家做的外交工作,需要很良好的个人形象,当然也就包括了家庭形象。他需要一些外国人的支持,而国外又都主张妇女独立,认为这样才是人权的体现,既然是内阁的要员,就需要有这种高度的文明精神。那时,我才刚嫁过来,家里的三小姐正在国外念书,五妹妹还小。至于我婆婆呢,如果她出来支持女性独立,未免会让人联想到我公公也是有妾室的。所以,才决定由我来做这件事。我娘家之所以同意我抛头露面,并不是真的开明,而是认同夫为妻纲。这样的两重大山压着我,我不忍,又能如何?况且,这几年下来,我也认同了这份工作,也自以为是有所贡献的人。所以,更不想因为家庭矛盾,让大家对我的注意力,从我的思想转移到我的生活上来。”
“听来听去,怎么都是金玉其外呢?”邓丽莎扶额,不由将心里话宣之于口。
沈初云并不介意她的直接,苦笑着自我安慰起来:“也不能这样去看待,其实我倒是觉得没什么。不管如何,阴差阳错地还是让我成了一个对社会多少有些贡献的人,不算是白吃干饭了。”
两人叹息一回,只得重说些工作上的事,借以翻过生活的苦恼。
沈初云送了邓丽莎回家,下车告别时,已成为朋友的二人,彼此都开始亲昵地称呼对方名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