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。
跨出考院门槛,舜钰回头看看,心中颇感慨,提着命进去,走的是步步惊心,原来出来是极快的。
听得抽抽噎噎啼哭声,随声望去,不远立着个浑身缟素的妇人,身边站个光头小子,及才留头的小女孩儿,看着好不哀凄。
三两军丁凑上前去,不晓得说了甚么,其中一个帮忙抱起小子,那妇人牵起小女孩儿,抹着眼泪跟着慢慢去了。
舜钰正诧异,听得身后有个考生在与另一同考闲聊。
他悄声道:“那是盖字号一号的吴姓同考妻儿,吴同考号舍与我相邻,常闻他在那头嗟叹不绝,自言翠娘何必苦苦相逼,竟不能缓至下场云云,后有日夜深,他领了出恭牌去巷末厕舍,解下腰带往梁上一扔,再套牢自个颈子。差军打着盹等到后半夜,还不见来还牌子,这才晓得出事,急进厕舍去寻,已是气绝多时。”
“吴同考忒想不开,这日后让那妇人及稚子怎么活。”另一同考叹道。
“小爷,在这哩。”秦兴朝梅逊喊一嗓子,自个先奔至舜钰跟前,察觉主子气色黯淡,道数日辛苦所至,接过箱笼和考篮,笑嘻嘻道:“今是三爷成亲的日子,二夫人特遣了马车来接,爷是先回斋舍洗漱,还是直接回秦府?”
“回秦府!”舜钰答的有气无力,任由秦兴伺候着上得马车去。
车夫一甩长鞭,马车开始慢慢晃动,愣是怎么都走不快。
成群结队的考生熙熙攘攘阻着路,还有卖豆腐脑或甜粥包子的小贩立在路边,摇着巾子,高声叫唤来吃个新鲜口。
秦兴闻着油渍渍的肉包子香味,想问舜钰可要来个尝尝,却透过窗帘缝儿,见主子闭着眼睛养神,遂不打扰,递给小贩一文钱儿,要碗豆腐脑,嘱咐多浇两勺红椒油。
舜钰没有困意,浑身缟素的普通妇人、与红裙风情艳娘在脑中,你方唱罢我登场。
在此前,她以为那晚的梦就是个梦而已,甚么你欠我恩我负你情,与她舜钰有何干系呢,只是红尘闹处一看客罢。
谁成想那儒生真个死了,留下孤苦无依的妻,及一双不谙世事的儿女。
马车上了官道,得得扬扬扬着四蹄奔跑,秋风挑起窗帘子,吹动舜钰鬓边柔软的碎发。
忽得抬眼,那位穿石榴裙妇人,揩着帕子朝她盈盈俯身一拜,微笑说:“幸得你相助,我夙愿已了,这便要投胎转世去,特来与你告辞,并先行道贺,你此次科考必中解元。只是.......!”
“只是什么?”舜钰迷糊糊的问。
妇人顿了顿,继续道:“与旁人是天大的喜讯,与你却未必是好,谨言慎行多珍重。”一转身,那影儿倾刻便消失不见。
有只田园犬从马车前窜过,赶车的老汉猛得拽紧缰绳。
舜钰被狠狠的颠簸了一下,蓦得双眼睁开,她深深的喘口气。
今是十五中秋,这身娇慵酥骨怎大早上就蠢蠢欲动?!
那强行被药丸压抑下的孽欲,正不安份的暗滚,似乎仅需一根引线,一星火苗,便会“咻”的腾烧成漫天大火,把她的三魂七魄皆夺去。
她忽儿听到,胸口有花开的声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