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04.军训完了

p;  “看时间吧，我下午有一节课，估计四点才能到。”

    “那我帮你占个座？”

    “好啊。”

    “你想去几楼？”

    “六楼吧，都是文学类的闲书。”

    旁边隔间的门被拉开，透过门板下的空隙都能看见对方一只白色的匡威帆布鞋，两人屏息凝神，盯着那只鞋子。就在那只鞋子迈出去的那一瞬间，楼宁之身体往后倒去，正好砸在门板上，砰的一声——方才庄笙一直搂着她腰，后来搂腰的手用来捂她嘴，楼宁之失去依靠久矣，没站稳。

    门外。

    “刚什么声音？”

    另一个还蹲在厕所的说：“什么什么声音？”

    “你没听见吗？”

    “没听见啊。”

    “难道是我听错了？”

    传来水流的声音，“匡威帆布鞋”洗了手，出去等着了，过了会儿，里面那个也出去了，洗手间安静下来。

    楼宁之心脏怦怦跳，看一眼身前，“手。”

    庄笙把手抽出来，两手绕到后面给她系好内衣系扣，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似的，将脸埋在她脖颈里笑个不停，楼宁之嗔她：“你还笑？都怪你。”明明可以早点出去的，非要把她拉回来。

    庄笙低头亲了亲她的脖子：“不笑了。”眼角眉梢分明都是温暖笑意。

    楼宁之拉着她衣领，往下一带，两唇碰在一起。

    两人又在里边腻歪了一会儿才出去，时间有点儿赶，楼宁之是跑着去集合地的。谈嘉鱼一见她，伸手指了指她的领口，咳了声，眼睛望向别处。

    楼宁之看不见，但大抵能猜到是什么，不禁咬了咬牙，望向又在树下游荡的庄笙。

    还是无所事事的一个下午，庄笙今天没直播，而是插上耳机，从包里拿出来一本英文词汇书，跟着视频一个一个地念。

    她大约从小学四年级以后就没好好学过英语，英文水平维持在能从一数到十，水果知道个卜娜娜和诶剖，一周七天知道个三四天，等等特别基础的。从头学起本来应该挺艰难的，但是因着心里的那个念想——要带楼宁之出国旅游，对着那些蝌蚪一样的单词，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耐性。

    “eggplant，e-g-g-p-l-a-n-t，茄子。”

    “cucumber，c-u-c-u-m-b-e-r，黄瓜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“theme park，主题公园，theme……”庄笙两眼一直望着天，察觉到什么似的，往边上看去，一个翠色长裙的女生朝这里张望。

    庄笙走动了两步，那女生的视线也跟着她转。

    庄笙懂了，这是冲她来的。

    她没理，继续背她的单词，等到那人近前，才拉下耳机，面无表情地问道：“有事吗？”

    女生脸颊微红，期期艾艾道：“我是来向你道歉的。”

    庄笙向后退，退得比安全距离远很多：“我和你认识？”

    女生又羞又恼道：“我是昨天，不小心撞到你的那个。”

    庄笙冷淡说：“哦。”

    她不是脸盲也不是金鱼脑，纯粹是昨天没拿正眼看人家，再加上昨天还短袖短裤的爽利姑娘家今天就优雅长裙了，她半点没联系到一起。

    女生朝她微微鞠下一躬：“不好意思。”

    庄笙说不出没关系，毕竟这个妹子害得她昨晚绞尽脑汁选了十套情趣内衣，而且让楼宁之生气了，光冲着后一点，她就不想和对方有任何交集。

    庄笙：“还有事吗？”

    女生抬起头，深吸口气，说：“我喜欢你。”

    庄笙：“……”

    现在的女孩子都这么大胆了吗？

    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厌烦：“不好意思，我有对象了。”

    女生眸子里有细微的晶莹的反光：“没关系，我还是会继续喜欢你的。”

    然后她就转过身蹬蹬蹬地踩着细跟凉鞋跑了。

    庄笙远目望过去，这女生扑进了同伴怀里，肩膀一耸一耸的。

    庄笙不以为意，继续学英语。

    为了不让自己忘记报备，她甚至给自己设置了一个六点的闹钟，备注就是“有人对我表白，我拒绝了，”这才安心学习。

    楼宁之一解散，她手机闹钟准时响起来，楼宁之向她跑过来，满脸怒容：“刚——”

    庄笙严肃地打断她：“昨天那个碰瓷我的妹子，说喜欢我，我很严肃地说我有对象了，然后更加严肃地拒绝了她，我的心里只有你，就是你就是你，唯一的你。”

    庄笙脚跟一碰，“报告长官，汇报完毕！”

    楼宁之：“……”

    她鸡蛋里硬要挑出骨头来：“你说话太快了，我没听清。”没说完，自己就绷不住了。

    庄笙跟着笑出声，一把搂住了她，下巴抵在她肩膀上。

    楼宁之手环着她腰，说：“我觉得吧，我们俩再这么在学校里抱来抱去地晃悠，跟公开出柜也没什么区别了。”

    庄笙问：“你怕啊？”

    楼宁之：“我是不怕啊，我怕影响你。”

    庄笙说：“唔。”

    楼宁之：“嗯？”

    庄笙说：“人生苦短，及时行乐？”

    楼宁之在她耳边说了句荤话，庄笙小声骂她：“臭流氓，哪儿学来的？”

    楼宁之：“跟我大姐学的。”

    庄笙快笑疯了：“别老把锅赖你大姐身上，你大姐会教你这个？”

    楼宁之从她怀抱里退出来，有一种“你真的太天真”的表情瞧着她：“你知道我大姐是个污妖婆吗？”

    庄笙：“哈哈哈哈不知道。”

    楼宁之：“她对我二姐说的那些话，啧，以为我没听见，其实我都听见了，比如……”

    庄笙拉着她往校门口走：“这个我们以后到床上去说，现在先去吃晚饭，昨天你就没吃。”

    楼宁之说起来就来气：“你还说，不是因为你，我能气得忘记吃晚饭吗？”

    庄笙说：“是是是，我的错，所以我这不是来补偿你了吗？想吃什么随便点。”

    楼宁之拿鼻孔对着她：“本来我也是随便点的，这叫什么补偿。”

    庄笙手揽着她肩膀，软声哄了几句，楼宁之高高兴兴地挽着她胳膊过马路。刚坐进一家东北麻辣盆儿的店，被她吐槽的楼宛之就来电话了。

    污妖婆楼宛之说：“你明天军训完？”

    楼宁之说：“对啊。”她朝庄笙吐了吐舌头，还以为楼宛之心灵感应到了她在说她坏话呢。

    楼宛之说：“明天晚上我们一起吃个饭？”

    楼宁之：“……”

    楼宛之：“人呢？”

    楼宁之：“明晚上我要和我对象约会，你能不能改一天约？”她都想好了，明天军训完了，先和庄笙去吃顿好的，有好电影的话再看个电影，最后回家，覆雨翻云到天明。她想和单独庄笙约个会都想疯了，大姐非得这时候插一杠子么？

    大姐楼宛之表示：是的。

    楼宛之：“你们俩以后有的是时间腻歪，我特意腾出一天时间来为你庆贺军训结束，你还不领情？”

    她都这么说了，楼宁之当然是不应也得应。

    楼宁之：“几点，在哪儿？”

    楼宛之报了时间地点，又口气随意地说：“你打个电话给你二姐，说你军训完了，很久没见有点想她，明晚上请她吃个晚饭。”

    楼宁之：“……”敢情在这儿等着她呢。

    楼宛之：“人呢？”

    楼宁之：“我说大姐，你操作这么骚的吗？想约二姐吃饭你自己约啊，老是通过我是什么鬼？你别告诉我，这么久了，你连单独约她吃顿饭都约不上？”

    楼宛之：“……你二姐太忙了。”

    楼宁之：“做人要诚实。”

    楼宛之认了，泄气道：“是，约不上。”

    楼宁之：“让我说你什么好？前阵子你们俩不还同在一个屋檐下吗？”

    楼宛之说：“别提了。”

    在楼宛之的计划里，趁着楼国庆和楼妈妈在的时候，她如此这般地得寸进尺一番，楼安之也不敢声张。但是万万没想到，她有张良计，楼安之有过墙梯。

    她不是趁爸妈不备偷亲她么，然后赶在楼安之发作之前喊人，一偷袭一个准，楼安之学乖了，专门往楼爸楼妈面前凑，所有的举动都坦诚在爸妈的目光之下，楼宛之再大的胆子也不敢顶风作案。晚上更是，她把门一反锁装睡，楼宛之也不敢跟以前一样说下流话，更不能扒窗户，只能乖乖回房。

    总之，是弄巧成拙了，非但没有寻到再进一步的机会，反而让楼安之用了爸妈这把保护伞，躲她躲得轻轻松松。

    前两天，楼爸楼妈前脚回老家，后脚楼安之提着行李再搬了出去，两人再没见过。

    楼宁之听完，沉默下来。

    这要是把她们俩之间的任何一个换成自己，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……

    出于对大姐的深切同情，楼宁之说：“好吧，我帮你约她，但是不保证她一定有时间。”

    “你约她她肯定来，你不知道她多疼你。”楼宛之话里一股酸气。

    酸得楼宁之直冒冷气：“哎，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她和楼宛之聊了不短的时间，面前的麻辣盆都凉了。庄笙问：“怎么了？”

    楼宁之：“我再打个电话。”

    她打给楼安之，楼安之在收拾东西正打算下班，“喂，三妹。”

    楼宁之：“我明天军训结束，晚上我请你吃饭？”

    楼安之：“是你请我，还是你大姐叫你请我？”

    楼宁之支吾道：“这个……有区别吗？”

    楼安之轻轻地呼吸了一口，平静道：“没区别。时间，地点给我，还有，医院万一有急事，我可能会迟到。”

    楼宁之说：“我发你微信。”

    楼安之把电话撂了。

    楼宁之挠挠后脑勺，把两人在电话里说的话都说了，最后说：“我感觉……二姐好像有点生气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