书斋二层,迟受宣达拉上窗板,阻断了午后明媚的阳光。多年来,只有把自己与外界隔绝开,他才能真正静下心来,去思考,去决断。昏暗的光线下,一位老人坐在轮椅上,面朝书架,像是在寻找什么。
“叔公。”迟受宣达轻声唤道。这位年近九十的老人,便是迟受信爷爷最小的弟弟,迟受家上两代唯一还在世之人。他出生在百济中兴的圣王时代,亲身经历了圣王战死、汉江沦陷的颠沛流离,并跟随威德王参加了第二次反攻新罗的战斗,并在那次战斗中失去了双腿。战后,他心灰意冷,遁入空门,一辈子没有娶妻生子。出家期间,他庇护过流落民间的武王扶余璋,并在威德王病逝后出面拥立武王,结束了惠王、法王时代的动乱,并劝其娶新罗善花公主为妻,通过联姻的方式缓和两国矛盾,挽救了岌岌可危的百济国祚。此后,老人再度离去,世人都当他已经死了。
“每次我出现,总会有人要死。圣王、威德王、惠王、法王、善花公主……”老人还是习惯称善花王后为公主,在他眼中,她永远就是个聪明顽皮的小姑娘。
“宫里传来消息,陛下时日无多。”迟受宣达道。
老人依旧背对着他,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,翻了几页,道:“宣恩不是给他生了两个儿子吗?”
“他如果就这样死了,即位的只能是扶余义慈。”迟受宣达道,“扶余义慈曾喊忠胜侄儿,又喊忠志弟弟……”
老人继续翻动书页,道:“少年心性罢了。”
迟受宣达道:“他对宣恩之事,始终耿耿于怀。一旦即位,难保不会对迟受家动手。”
“你觉得他会?”老人反问。
“为了王位,有什么做不出来的。”迟受宣达道。
“为了王位?”老人干笑起来,“啪!”合上书本,缓缓转过轮椅,盯着他,目光像一把剑,“为了王位,为了权力和地位,不论是谁,都可以牺牲掉。”
“我是为了迟受家!”迟受宣达当然明白老人所指,嘴角抽动了几下。妹妹入宫生子后,他无时无刻不在承受巨大的压力。同僚的嘲弄,儿子的质问,市井的流言,清流的怒骂……很多时候,他会换上一袭黑衣,只身前往泗沘城阴暗潮湿的地牢里,抄起刑具,亲自动手,折磨那些死刑犯,聆听如天籁般的皮开肉绽的声音,任凭囚犯无助的挣扎,最后在惨叫中死去。只有这样,方能缓解他心头的愤懑、郁结。
“有我这把老骨头在,谁敢动迟受家?”老人拍了拍书面,竟是一本《道德经》。老人的口味很怪,先是出家为僧,还俗后,又迷恋上了老子,说什么教化大众的一切都是糊弄人的,只有老子看透一切,是真正的大贤智叟。
“你不在了呢?”迟受宣达道。
老人沉默了,自己确是风烛残年之躯。
沉默,良久。
窗下传来迟受信教导两个弟弟的声音。
迟受宣达在老人跟前跪下,把手放在老人干枯的指节上,沉声道:“为了王位,沙吒家不会毫无动作,对他们来说,最大的威胁,就是善花王后的后人。”
“扶余丰……”老人皱起了眉头,是时候让老三回来了。
凤凰台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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