nbsp; 聂深感到全身的血液刹那间集中到双眼中,眼珠似乎要爆裂。
聂深突然开始呼吸了。这一刻,多么愉快,多么自由。
聂深用胳膊肘猛击柴兴的脸庞,柴兴被迫松开手臂。聂深双脚灵活地踩着水波,又一拳砸在柴兴下颏,柴兴的脸庞扭歪,身子侧翻到一旁。
水,依托着聂深,给了聂深从来没有的力量。
他的身体里流淌着一半鲛人的血。他的基因里,有一半来自黑鲛家族。
这一刻,聂深既感到绝望,又有些解脱。在水中,他找到了自己的影子,发现了真正的自我。
然而心理恐惧感仍在。因为他的另一半,仍然是人类。
沉没在水中的鲛人之子,一边克制着内心的恐惧,一边穿梭在水波中。拯救缪璃的信念超越了一切。
聂深一脚踢向柴兴。柴兴身子一弯,抓住聂深的双腿往下一拽。聂深突然感觉后背一阵剧痛,他尽全力一耸身,衣服迸裂,向两边撕开。他甩掉束缚,脊背上隐隐透出双鱼形徽标——家族印记。
聂深将内心的恐惧抑制住,挺身反击。柴兴迅速避开,趁着聂深回旋的空档,又一次扼住聂深的脖子。聂深冷静地扭转身形,一只手甩到了柴兴身侧,猛击一拳,打在柴兴的肋骨上。柴兴吃痛,手上一松,聂深又一拳打在柴兴脸上。柴兴向后仰去。聂深并不纠缠,顺势往缸底一潜,抓住了缪璃的手。
聂深突然看见,在缸底的粉红色液体的下面,竟然还有一股水在涌动,那里似乎是地下渊洞——浴缸里莫非开辟了新的通道,可以直达渊洞?
聂深没时间多想,抓住缪璃的手,二人往上升起。
聂深的头一露出水面,马上托起缪璃往缸沿而来。
却见林娴突然伏在浴缸前,竟满脸泪痕。
“聂深,我喜欢你……我害怕……救救我。”林娴语无伦次地说着,纯真的眼中满是伤痛。
聂深一时怔住了。
“我真的没办法……现在这样子……”林娴哽咽着,仿佛又回到了原先那个小虎牙妹妹。
“林娴,你……”
聂深稍一迟疑,林娴的面容陡然变了,原本乌黑朦胧的双眼突然皱缩起来,眼角痉挛,目光变得散乱空洞。她发出猫一般的狞叫,神经质的细长手指抬了起来。
聂深愕然地盯着林娴,她的脊背弯了,竟然横着走路,双腿也弯成了O型,如一只螃蟹,移动速度飞快,长发在脑后飘舞,令人毛骨悚然。
林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绕着浴缸奔行一圈,二三秒的工夫,浴缸上方腾起一团白雾。
聂深什么都看不到了。然后一阵汹涌的潮水扑面而来。大水挟着狂风冲击着聂深,如同一只巨手要把他撕碎。
聂深异常冷静,手上紧紧抓着缪璃的胳膊。
可是等他拉着缪璃跨出浴缸时,却发现自己正抓着林娴的胳膊。不知什么时候,林娴乘虚而入,又把缪璃推入了浴缸。
林娴又发出了猫被撕裂的惨叫声,然后抱住聂深,一如她曾经抱住郭保一样。不同的是,那次是郭保向她传递意念,而这次,是她向聂深传递意念。
林娴的双臂紧紧缠绕着聂深,脑袋贴在聂深的额头上,闭起眼睛。聂深的身体微微颤抖着,发出令人难以察觉的音频声。
约莫半分钟,林娴睁开眼睛,伏在聂深耳边,说了一句话。
聂深跪倒在地,全身的骨架仿佛都散开了。
林娴松开聂深,与他一起跪在地上,面对着他。
“太好了,你终于……”林娴话音未落,神色忽然变了。
只见聂深抬起脸,漠然一笑,猛地抓住林娴的肩膀,将她扔了出去。
“告诉你的主子,我是聂深!”
林娴的身影在雾中一闪,嘭地一声撞到了紫铜柱上,滚落在地。
聂深俯身跃入浴缸,再次托起缪璃,然后爬出浴缸,跑向主楼。
五名恶徒紧紧追赶。聂深背着昏迷的缪璃,看到雾中出现了鲁丑的身影。鲁丑跌跌撞撞地走着,恢复了一些力气的他,右手挥舞着铁镐,截断了恶徒的路,同时将左手的东西扔给聂深。
聂深接住了,是一支短矛。
鲁丑且战且退,来到聂深身旁,照例接过缪璃,背在自己身上。二人与雾中不断闪出的恶徒展开追击战。迅猛的奔跑与战斗搅动着雾气,汹涌澎湃。
冲出雾海,又进入大雨地带。
林娴已经返回战队,重组阵形,六恶徒聚集在主楼前,阻断聂深前行的道路。
天空的闪电交错而过,不断将黑云撕裂。每一次闪电过后,青白色的裂痕久久不散,仿佛凝固在天穹。
雨水在聂深头顶形成一道漩涡。
六恶徒分作三组、层层递进,姚秀凌的利爪扑向聂深的脸,郑锐直取聂深的腰部,张白桥猛撞聂深的胸口,柴兴抡圆了羊骨棒砸向聂深的肩膀,叶彩兰腾身而上,在半空将身子倒悬过来,直切聂深的后脖颈。
聂深的身体先是猛然一缩,随即陡然跃起,双臂如夜枭振翅,挟着漫天风雨,以无穷威猛的姿势卷向六恶徒。
嗵!!!
雨借风力、风挟雨势,无数耀眼的雨滴在聂深周身绽放,逆动着盘旋而上,与空中的雨浪交相冲撞,四散飞射。聂深就在这怒放的雨花之中,挺身向前,手中的短矛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刺向恶徒。
姚秀凌的肩膀、郑锐的胸膛、张白桥的肚子……
聂深再将短矛横扫。
呼——
哗啦——
六道恶影翻滚在地,在雨里绵延数十米。
前方鲁丑已经打开主楼大门。聂深几个纵步,身体如利箭般射入大门。
鲁丑将大门关闭。缪璃躺在沙发里,仍在昏睡。她身上穿着鲛绡嫁衣,没有落下一滴水。
“鲁丑,带缪璃上楼!”聂深喊道。
“赫管家在哪?”鲁丑问。
“别问那么多,你带缪璃去琴房,守住楼口。”
鲁丑背起缪璃,一边往楼上跑,一边问聂深:“你干啥?”
“十分钟就好。”
鲁丑扭脸一看,聂深朝卫生间跑去了,不由得咕哝道:“这时候拉屎,不合适吧。”
此时距离午夜零点,只剩十五分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