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火苗变成熊熊烈火前又把它压了下去。
然后她平平静静地抬起了头,视线仍低垂着,以示恭敬。
上头安静了片刻,徐侧妃再开口时,声音变得有点虚了:“倒真是个美人胚子。”
楚怡没接话,徐侧妃终于抬了抬手:“起来吧。桌上的账目宜春殿送来时已经理好了,你去按着类别誊抄一份。”
楚怡恭谨地颔了颔首,朝着徐侧妃所指的桌子走去。
到了桌前一瞧,旁边没椅子。
徐侧妃果然要给她个下马威。罢了,也不稀奇,这种戏码在宫斗小说里见得多了,忍忍也就过去了。
楚怡便站在桌边平心静气地抄了起来,累是累点,腰酸脖子疼是肯定的,但好在她个子也不算特别高,不至于累得受不住。
之后的几个时辰,她抄她的,徐侧妃没怎么搭理她。当然,用午膳的时候徐侧妃也没让她一起去用,只留她接着抄。
这一摞账目还真不少,楚怡在现代虽练过毛笔字,但写字速度说不上快,一直到下午临近申时才抄完。
落下笔后她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脖子,便听到身后几步开外的地方,徐侧妃嗤声轻笑。
笑屁啊!
楚怡暗自翻了一记白眼,转身间已恢复了那副毕恭毕敬,把那一摞纸奉到了徐侧妃面前。
瞧着徐侧妃那副懒懒的表情,她就觉得这事儿准定还没完。果然,徐侧妃翻了几页,两撇好看的秀眉就轻皱了起来:“妹妹啊,不是我说你,你好歹也是名门毓秀出身。这一笔字……是真潦草了些。”
……呵呵。
楚怡心里大骂着你站在那儿写大半天好字我瞧瞧?
而且其实她写得虽然不算好看,但“潦草”是决计不潦草的——她早就防着侧妃找这个茬了,从头到尾一笔一划,清晰得很!
但眼下,她还是只能人畜无害地赔着笑:“侧妃见笑了。”
徐侧妃仿若未闻,又翻了几页,眉头越皱越深,而后满是不耐地将那一摞纸直接交给了旁边的李幕。
楚怡屏息,侧妃的一双美眸带着三分凌厉,含着悠然的笑睇向了她:“这样的字,我看着实在是累,只好劳妹妹再抄一遍了。喏,那边笔墨都是足的,妹妹慢慢些。”
“呵呵。”楚怡咬着后槽牙,把这笑发了出来。
徐侧妃微微一怔,不快地看着她,楚怡深呼吸,声音一下松下劲儿来,变得有点痞:“这么着吧,侧妃您找别人帮忙,这活奴婢不干了。”
周围一片宫人满目愕然。
徐侧妃也显然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出,好生滞了一下才说:“你说什么?”
楚怡状似恭顺地低头:“奴婢不敢说自己有多大本事,但一件事干得怎么样奴婢心里基本有数。太子殿下让奴婢来帮您的忙,不是为了让奴婢来受您的磋磨的,您既然看奴婢不顺眼,这活奴婢不干了便是。”
“你放肆!”徐侧妃一掌击在榻桌上,满屋的宫人立刻全跪下了。
楚怡淡看着地面静静站着。她知道自己这话说得直,按理来说应该没人会这样明明白白地直指上位者磋磨人,但她觉得这种事往往越是忍着,对方越是变本加厉。
所以别说徐侧妃拍桌子了,就是徐侧妃把这巴掌拍她脸上,她都还是这套话。
——然后,徐侧妃就真的把这巴掌拍她脸上了。
“啪”地一声,满殿都在回荡脆响。
徐侧妃显然恼极了,一巴掌用了十二分的力气。楚怡没有防备,好悬没一个趔趄直接栽地上。
她捂住脸惊怒交集地瞪向徐侧妃,感觉脸上撕裂般的又麻又疼。
徐侧妃是从未被人这样怼过才冲动起来,动完手自己便也愣了,可胸口起伏了几番,又觉已然到了这一步就不能反倒弱下去。
她咬着牙一喝:“李幕,把她给我拉出去,掌她的嘴!”
楚怡当然不肯再接着吃亏——徐侧妃从一开始找她的茬就没道理好吧?她没害过徐侧妃,甚至没争过徐侧妃的宠;她连正经名分都没有半个,充其量也就是跟太子有点绯闻。
凭这个,徐侧妃就视她为敌了?搞笑,后宫里哪个女人不是男权制度的受害者?你气儿不顺了不知道去怪男人,就知道拿比你弱势的同性出气,真特么好棒棒!
是以在李幕上前拉她的时候,楚怡一把反握住了他的手腕:“你动我一个试试!”
李幕一懵,楚怡转而怒指侧妃:“徐侧妃,我跟你把话说清楚!现在你让我好好出去,刚才那一巴掌我不跟你计较。你再动我,反正太子殿下的书房我随时能进,这状我告定了!除非你把我弄死在这儿!”
她赌徐侧妃不敢把她弄死在这儿。
一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了,太子但凡是个正常人都得问问。就算她的命在这个世道不值钱,太子也必定不会喜欢这样草菅人命的侧妃吧?
满屋子的人都被她的气势镇住了——或者说是吓着了。
徐侧妃也大是愕然,缓了好几口气,声音变得外强中干:“没规矩了,真是没规矩可言了!”
她硬生生地撑住了气场:“李幕,把她给我押出去,杖二十!”
见李幕迟疑,侧妃美目一横,又怒道:“太子问起来也是我教她规矩,你怕什么!”
太子即便生气,也不至于为了这点事废了她侧妃的位子。那楚怡若再敢多嘴,她就再赏她一顿板子。
她倒要看看是宫里的板子硬还是楚怡的嘴巴硬!
这种不识趣的,打死都活该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