得她过好日子。好不易一切都走上正道了,结果却莫名其妙穿越了。
到了这里,还得一切从头来。
苏棠已经很久没看过书了,一看到这些书,她就脑阔疼。
心不在焉,便打起哈欠来,两只眼上眼皮下眼皮也开始控制不住的打架。就像以前上课的时候,每次讲到理论课,她都觉得困。
霍令俨敲了敲桌子。
苏棠揉了揉眼睛,才说:“非得看这些书吗?我不太想看。”
霍令俨一下就看透了她,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不是个勤奋的。或许有些机灵劲儿跟小聪明,但是难成大事。
不过,好在他老人家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,倒也不怕。
“这样吧。”霍令俨将手上的书扔在一边,认真说,“短时间内让你从最基本的学起,想你也没那个本事。学管家,多与钱打交道,你别的暂且可以不学,但算术必须给我老老实实学。”
“我每天会亲自给你出题,你先自己做,做完我再给你讲解。所谓熟能生巧,题做多了,自然感觉就来了。”
“不过我也有言在先,若是不好好学、或者已经讲过的题还错,休怪我不客气。”
“那爷您打算怎么不客气啊?”苏棠好整以暇看着他,倒是一脸不怕的样子。
霍令俨眯眼哼了一声:“错一道题扣你一千两,扣完为止。”
“喂喂喂,你这就过分了。”果然是抓到了她的痛处,苏棠嗷嗷叫了起来,“你怎么可以这样?”
霍令俨却肃着张脸说:“严师出高徒,我不严厉些,怎么管教你?不然你以为……你那一万两银子就是那么好拿的?”
苏棠说:“我不管,反正白纸黑字写着的,只要我拿到对牌,你就给我钱。至于我是怎么拿到对牌的,这个就不劳烦伯爷您操心了,我自有我自己的法子。”
霍令俨说:“你的确是有几分小聪明,但你要记住,若是你不虚心多读书多学习多做准备……你的这几分小聪明,不但不会让你成功,反而会成为你最为致命的缺点。我想要的东西,就务必要拿到,不允许存在半点闪失。苏氏,你想与我合作,想得到你想要的,就必须听我的。”
“那行吧。”苏棠无奈妥协,“我答应你,可以按着你说的那样好好学。不过,就算错了,不许你扣我钱。”
“我做错了我再继续认真多做几遍就是,你扣我钱算什么。合着回头我给你拿到了你想要的,自己却一文钱得不到?那我白忙活这一场图什么啊。”
“你倒是不傻。”
“是您觉得我傻。”苏棠有些不屑再与他说话。
夫妻两人正说着话,珠帘外面,奶娘抱着嗷嗷直哭的小爷说:“这小二爷不知怎么的,突然哭了起来。怎么哄都不行,夫人,我实在是没了法子。”
“抱进来吧。”苏棠巴不得呢。
秋娘抱了笙哥儿进来,苏棠忙接了来抱在怀里。说来也怪,苏棠一抱孩子,他就不哭了。
秋娘一旁笑着:“瞧,小二爷是真的认人了。夫人抱他,他就不哭了。”
“娘没白疼你。”苏棠脸颊贴着笙哥儿脸颊,一脸幸福,“还是老规矩,你歇在外间吧,小爷今晚跟我睡。”
“这……”秋娘不敢接话,目光朝坐在一旁的霍令俨瞥去,在等着他的吩咐。
霍令俨说:“就按夫人说的做。”
“是。”秋娘这才退了出去。
苏棠不想看书,所以便抱着儿子坐在霍令俨身边,故意说:“瞧,小南瓜,今儿你爹爹也在呢。看看他,拿小手抓他,让他抱抱你好不好?你瞧瞧,你爹爹多高冷啊,都不理人的。”
“怎么办,他都不喜欢你,更不喜欢为娘的……往后咱们母子的日子可难过了。”
“胡说什么呢?”霍令俨蹙眉望过来,颇具压迫性的睇了苏棠一眼,继而将儿子抱了过去。
“你平时在家就是这样教他的?说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。”
苏棠手肘搁在矮几上,双手捧着脸,盘腿坐着说:“伯爷要是嫌弃我教得不好,那您自己教啊。您自己天天甩着两个膀子什么都不做,却还反过来指责我?我可真是委屈……比窦娥还冤。”
霍令俨是个爱安静的人,其实挺烦她在自己耳边聒噪着说个没完的。不过,想着训斥也无用,就索性直接无视。
苏棠见他们父子相处得好,就赶紧趁机打哈欠说:“我困了,先去睡。”
“谁允许你睡了?”霍令俨冷着脸将人叫了回来,直接扔了个薄薄的册子过去,“这些题今天晚上不做完,不准睡觉。”
“啊?”苏棠叫,“这都多晚了。”
“多晚也得做。”这是死命令,没有商量的余地。
霍令俨抱着儿子站起来,望着站在不远处正丧着脸的妻子说:“我先哄着笙哥儿睡,一会儿再来监督你。”往床的方向走了几步,还不忘回头叮嘱,“你最好认真点,别以为嬉皮笑脸就能蒙混过关。”
“霍扒皮!”
“你说什么?”
苏棠立即挤出比哭还要难看的笑来:“我说爷您辛苦了。”
024
凭他霍大伯爷的耳力,不可能没听清楚方才苏棠的那句嘀咕。只不过,他懒得与人计较罢了。
苏棠没得选择,只能乖乖坐了回去。
案角点着蜡烛,苏棠盘腿坐在炕上。随手翻着那本小册子,她真是脑袋疼得一个字都看不进去。
她最快乐的一段日子,就是二十四岁到二十八岁的那几年。那几年她做生意,虽然很辛苦、比读书还要辛苦几倍,但因为是她喜欢做的事情,所以她怎么都觉得是快乐的。
她讨厌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,但有时候其实她也感谢她的亲人的。如果不是她的亲人在该读书的时候逼着她读书,让她懂得更多,或许毕业后,她事业也不会有那么顺利。
因为书读得多,专业知识过硬,她走出去跟人谈生意的时候,也十分自信。因为本科研究生都上了全国重点,所以人脉也有,各个领域内,她都能有些熟人。
做生意嘛,都是有熟人好办事。
她虽然性子懒惰,但是脑子却不糊涂。什么时间段该做什么事情,她心里门儿清。
所以,就算会犯懒胡闹,但却不会耽误正事。等霍令俨哄了小南瓜睡着后走过来,苏棠已经做完了他布置给自己的任务。
“小南瓜睡了?”见人来,苏棠忍不住回头往床上看了眼。
远远瞧见小家伙小小的一个人儿霸占着整张大床安安静静躺着,老远就瞧见他略圆润的胖脸,她就觉得仿若整个心房都被填满了一样……幸福感爆棚。
“睡了。”霍令俨随意应了一声。
为了方便一会儿检查作业,他抽了绣墩来,挨着坐在一旁。苏棠随手将作业册子递了过去,有些小得意。
“这么快?”霍令俨轻蹙了下眉,似是不太敢相信。
翻开册子,一题题看了下去,当发现几道题全部都做对了的时候,他才扭过头来,目光幽幽探着随意盘腿坐在旁边的小女子。
倒是他小瞧她了?
“伯爷这回可以相信我的实力了吧?”苏棠认真说,“这样简单的题目我都会,而且您放心,我保证不会做错一道题。所以您也别逼着我,我心里有数。”
“你是怎么做到的。”随手将册子合上,霍令俨认真问。
苏棠却开始漫天胡吹:“我从小不爱读那些诗词歌赋,但却唯独对算术感兴趣。爹爹说,我对数字敏感,有这方面的天赋。我适合开铺子做生意,跟银钱打交道。”
“只可惜……我爹爹是读书人,觉得经商的人都是满身铜臭味,所以他并不认可我。您也知道的,我一个小女子,养在深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,又能如何?”
“好在啊,现在嫁了人,他却是管不着我了。”苏棠身子坐正了些,认认真真的盯着面前的人看,“伯爷,您若信得过我,日后别只让我管着内宅的事儿,外头那些收租子啊谈生意啊……这些事儿,都可以找我去。”
霍令俨只抬眸睨了她一样,没给答复,只说:“既然如此,你便也早早歇着去。”
苏棠却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,于是商量着说:“伯爷可不可以配合着我演一场戏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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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气越来越冷了,老夫人发了话,让几个儿媳妇不必日日早晚都去请安。
所以,这些日子来,苏棠除了逢初一十五去荣安堂请安外,其它时间都呆在自己院子里。可以说算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。
渐渐的,便从静轩阁内传了一些消息出去。说是……三夫人脑子笨,什么都学不进去,惹得伯爷十分生气。伯爷素来严厉,见三夫人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,已经在静轩阁内发了好几次火。
三夫人则是天天哭,饭都吃不下,觉也睡不好,人都瘦了一圈了,气色更是差劲。
消息很快传到了二房的宁清阁,二夫人许氏得到这个消息后,立即问:“可是真的?消息从哪儿听来的?”
许氏贴身丫鬟书香回话说:“奴婢是打听得千真万确后,这才来禀告夫人您的。奴婢听说……自从伯爷开始管着三夫人读各种书后,两人就没为着这事儿少吵过架。”
“只不过起初的时候静轩阁的人嘴巴严,所以消息一时没传出来。今儿传了出来,还是因为伯爷发了大火,在静轩阁当着好些丫鬟婆子的面训斥三夫人,三夫人都被训哭了。”
“静轩阁的黄连说漏了嘴,叫奴婢听着了。”书香笑着,“夫人,三夫人不过是小户人家的女儿,如何跟您比啊?再说,老夫人也是偏心着您的,奴婢在这儿提前恭贺主子,恭贺主子即将成为咱们霍家真正掌权的女主子。”
许氏心里自也是高兴的,不过,她却也不敢掉以轻心。
“只希望如你所说的一样,别回头空欢喜一场。”她到底有些谨慎之心,对书香说,“书香,你去将大夫人请过来,我有话与她说。”
“是,奴婢这就去紫幽阁请大夫人过来。”
很快黄氏便过来了:“你特意派了书香去找我,到底所为何事?”
听到声音,许氏立即笑着迎了过去,十分亲昵地挽着大夫人手说:“近来天气越发冷了起来,母亲免了你我的晨昏定省,咱们也好些日子没见面了。这不,派了书香去请了大嫂您来,咱们妯娌好好说说话。”
大夫人是安静的性子,平时也不爱争抢。她性情温和,但却不代表她糊涂。
大冷的天,特意派了身边的大丫鬟请她来,怎么可能只是说说话那么简单。
大夫人开门见山问:“说吧,到底何事?”
二夫人这才说:“好大嫂,我有一事相求,还劳烦大嫂您替我跑一趟去。”
“去哪儿?”大夫人不明白。
二夫人拉着人坐了下来,这才说:“不知道大嫂有没有听说静轩阁的事儿。”
大夫人秀气的眉毛轻轻抽动了下,心下了然。
她笑着说:“这些日子天冷,咱们都不常出来走动。三弟妹跟三弟的事儿,我也是今天才听丫头说的。不过,想来是下人们闲来无事胡乱嚼的舌根吧。三弟妹再怎么样,那也是育有笙哥儿的,又是名正言顺的伯夫人,三弟不至于。”
二夫人却轻哼了一声,颇为不屑地说:“怎么不至于了,老三如今头上顶着伯爵,心大了手也长了,连内宅的中馈之事都想管。我算是看明白了,他这摆明了是想府内府外一把抓,完全把咱们大房二房攥在手心里。咱们命苦,男人死的死残的残,偏只他一个好端端的。”
“若不是大表哥二表哥出了事儿,哪里轮得到他小子啊。”
二房或许还有指望,那是因为二房有个筌哥儿,所以,她想争一争也没错。但是大夫人却不一样,她是寡妇,男人死了,甚至还被安上了私通敌国的罪行,她膝下无儿无女,这辈子早就没指望了。
所以二房三房的事儿,她根本不愿插手。
“筌哥儿还小,而三弟正是盛年,也只有他可以撑起咱们霍家的门楣来。至于将来如何,那都是十几年后的事情了,谁也说不准的。你的心情,我也明白,不过,既然当初是太夫人奏请陛下封的三弟爵位,你也不能说什么。凡事,还是得以大局为重。咱们霍家能不能兴旺,大郎能不能沉冤得雪,还得靠三弟。”
提起霍家大爷来,大夫人整个人都变了,眼睛里不自觉便泛起泪泽来。
想着曾经他们拥有过一段多么美好的时光啊,那时候的她那么幸福,她甚至一度以为自己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女人。她嫁给了自己从小仰慕的男人,从小崇拜的英雄,而且,难得的是,这样的英雄心里也是有她的。
像他们这样的人家,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难得再能两情相悦。
只是好景不长,他终究是离自己而去了。
这两年多来,多少个日日夜夜,她无时无刻不在想他。常常梦回转醒的时候,枕头都湿了。
撕心裂肺之后,她早就痛得麻木了。如今再想起那个人、想起那些美好的日子来,她倒是能平静许多。
“大嫂,你还好吧?”二夫人看出了不对劲,轻轻问了一句,拉着她手说,“你说大表哥没死,当年带回来的那具尸体不是大表哥的,我相信你。我也觉得,大表哥肯定没死,迟早有一天,他会回来的。”
“等他回来了,洗刷了咱们霍家的冤屈,咱们霍家就又可以和从前一样了。”
大夫人却笑着,那笑容有些近乎绝望的惨淡。
“若是他真的没死,为何两年多时间都过去了,他还没回来找我?我骗自己他没死,但有时候想想,或许大家都笑我傻。”
“你才不傻呢,你是最长情的。”二夫人说,“你也是最幸福的。你性子那么软那么好,大表哥他其实一早就喜欢你了。他是个不善言辞的人,所以他心里怎么想的,你们都不知道。但我却不一样啊,我在闺阁的时候,常常来姑妈家玩儿,大表哥的心思,我瞧得最清楚了,他就是喜欢你。”
“而且这辈子,心里只有你一个。”
大夫人却不想再提这个,她很难过。
大夫人抬手擦了擦眼角,才笑着问:“让我去三房帮你探探虚实……是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