nbsp; 然而,这一刀并未劈下来。
赵拦江睁眼,却见两根手指,硬生生将断城刀夹在了指间,丝毫前进不得。抬头再看,手指的主人,正是自己日思夜想要杀之报仇之人。
宇文天禄。
宇文天禄轻轻一送,李仙成向后退出三四丈。
功亏一篑!
李仙成心中懊恼,只要再给一弹指,他的断城刀便已将赵拦江分为两段,眼前此人出现,出乎他的意料,他倒持断城刀,拱手道,“隐阳城主李仙成,见过安国公宇文大都督。”
宇文天禄道:“欺负一个后生晚辈,李城主所为,有失身份啊。”
李仙成道,“此子与我隐阳城是敌非友,我与他之间非个人恩怨,还请大都督成全。”
他是隐阳城主,隐阳城名义上归顺大明,却实行城主自治,大明朝廷不干预隐阳城内政,他摆出这份口吻,正是想让宇文天禄不要插手。
宇文天禄笑道,“此人原是我征西军风字营游击将军,后因犯事逃出军营,军籍仍未除,就算要追究,也理应由征西军处置,李城主意下如何?”
李仙成目露怒意,对于宇文天禄,他早有安排,此刻时机未到,暂且忍他一忍,于是道,“全凭大都督裁断。”
宇文天禄道,“此子护送金刀王归乡,于隐阳有功,李城主莫要寒了全城百姓和白马义从的心啊。”
李仙成收起断城刀,“仙成不敢。”
宇文天禄连说了几声很好,又道,“三日后,金刀王发丧,他也是本官敬佩之人,到时,我与此子一同为金刀王扶灵,事了之后,我将他带回征西
军,以军法处置。”
李仙成点头称是,许久见宇文天禄并未离去之意,只得告辞,带众人离去。
赵拦江抬头看着宇文天禄。
这是他永远无法忘记的一张脸,正是这张脸的主人,二十年前,亲自下令官兵屠杀定州百姓,害得他家破人亡,若不是他与“胞弟”赵逸躲在枯井之中,恐怕此刻早已成为了刀下冤魂。
如今的定州,已是一座鬼城。
而此刻,正是这个人,将他从李仙成刀下救了下来。
他心情有些复杂,旋即一股复仇之焰,从胸中燃起,他握紧了手中金刀,暗中蓄力。宇文天禄声音传来,“我知道你在想什么,换作我是你,我会保留实力,待刀道大成之时,再来复仇。如今的你,不堪一击。”
“不堪一击!”
这四个字,如刀子一般戳在赵拦江心头。宇文天禄的实力,他今日领教过,李仙成断城刀全力一击,他仅用两根手指就破掉了,这份实力,自己再练十年,也未必是他对手。
他心中生出一股沮丧之意。
这些年来,复仇二字,是支撑他活下去的动力,他苦练刀法,又传承了金刀、狂刀刀意,武功晋半步通象境,到头来,被宇文天禄“不堪一击”四个字,彻底击碎了。
他向宇文天禄吼道,“为什么!”
他在质问,当年宇文天禄为何屠杀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,他在质问,为何宇文天禄会在今日出手相救,但宇文天禄没有回答。
或者说,不屑于回答。
他双手背负,望着隐阳城,城内百姓川流不息,似乎对将要到来的大战,毫无反应,道,“这是我第一次登上隐阳城头,西陲边城,能有这番盛景,难怪李秋衣倾尽生命,也要守护于此。只可惜……”
宇文天禄略微一顿,道:“不出数月,这座隐阳城,便会化作一片废墟!”
赵拦江冷冷道,“就如当年,你在定州的所作所为?”
听到定州二字,宇文天禄脸色阴沉,不过他乃高傲之人,事已发生,他不会辩驳,问萧、赵、李三人道,“杀一人,救百人,你们杀或不杀?”
李倾城望着这位权倾天下之人,淡然道,“不杀。”
宇文天禄道:“愚人。”
萧金衍摇了摇头,“一人我要救,百人我也要救。”
宇文天禄道,“贪人。”
赵拦江却沉默了。
宇文天禄见他不语,又道,“你虽不说,心中却作出了选择。我再问你,杀一你亲人,救百人,杀或不杀?”
赵拦江依旧不回答。
宇文天禄继续追问,“杀三万人,而救天下人,你杀或不杀?”
赵拦江面露青筋,怒然道,“这不过是你借口而已!”
宇文天禄长叹一声,“终究一日,你会懂的。”
说到此时,他向城南朱雀坊虚望了过去,二十年前,正是因为他的一个决定,让他辜负了最心爱的女人,那个曾经天真烂漫的姑娘。
“早晚有一天,我会亲手杀了你。”
宇文天禄一脸正容道,“我等着。不过,三日之后,金刀王的大丧之日,我希望能见到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