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白天少给他喝点水,尤其是睡前, 千万不能喝水, 晚上最好喊他起夜。”邹思南走到许恒洲身边,苦口婆心地传授怎么治尿床的经验。
向辰羞愤交加, 整张脸涨得通红,眼睛里含着几分水汽, 看着许恒洲的眼神颇为幽怨。
许恒洲忍笑忍得辛苦,他真的是随口一说, 就是想把贾文星那个狗皮膏药给吓走,没想到向辰这么狠得下心,直接喊出来了。
“嗯,好,谢谢你。”许恒洲随口打发掉好心的邹思南, 带着向辰进屋收拾行李。既然不会久住,那行李就没必要全部打开, 拿些需要的东西就行了,免得到时候还要重新收拾。
贾文星比他们早进来, 已经把包裹打开, 正把自己的被褥往床上铺。因为大通铺已经睡满了人, 床上也排列着各种各样的被褥,应该是人家划分好了的地方。
许恒洲早就发现了, 所以他的被褥依旧捆好放在一边, 准备等其他知青回来了, 问清楚哪里可以给他们匀出来, 然后再去铺床。
但是贾文星不一样,他把自己带的一床被子,往床上一放,从最中间搬开人家放好的被褥,把自己的放到中间。
其实他的想法很好理解,就跟坐在卡车上时一样,坐里面的有外面的人挡风,就没那么冷。
睡觉也一样,虽然屋子有墙壁可以挡风,但是这种土胚墙防寒功能并不怎么好,靠近墙壁的地方肯定最冷。加上这屋子是老屋子,虽然修整过,但还是有很多问题,比如墙壁有几处破了窟窿,被人用稻草揉成团堵住,但是靠近了,能感受到细风从缝隙里吹进来。
相应的,中间段左右都有人,既可以挡风又可以挤着取暖,算是最好的地方。而且这屋里都是男人,不像车上,跟姑娘们抢那就是不要面儿了,所以贾文星做得毫无压力。
许恒洲瞥了一眼,看见贾文星得意洋洋地铺好床,心中嗤笑一声,慢吞吞地把自己行李中的零碎拿出来。
他们到大河村的时候,已经快到中午了,分队以及其他杂事,耽误了一些时间。不等他们收拾好行李,外面已经有嘈杂的人声传来,其他知青回来了。
“诶,这门怎么开着啊?”一个大嗓门的男声道:“谁进咱屋子了。”
“是不是来知青了。”说话的是个听起来比较斯文的声音,“我好像听人说,又要分一批知青过来。”
许恒洲听见说话声,就拉着向辰往门边走,说话间,那些人都到了。几个年轻人出现在门口,一下子堵住了出路。
“嘿,还真是新人。”依旧是那个大嗓门,这次许恒洲看到了他的样貌,一个高高壮壮的男人。从他的眼神来看,许恒洲觉得这人年纪应该不大,但偏偏长了一脸胡子,平白老了许多岁。
“你们好。”站在大胡子旁边的人打了声招呼,听声音,开始说话的就是他俩。
这人高高瘦瘦的,样貌清秀,看起来有几分书生气质,他跟贾文星一样也戴了副眼镜,但是比贾文星看起来好看多了。
“我叫林嘉言。”这人自我介绍,之后又指着旁边的大胡子:“这是高扬。”
向辰呛咳了一声,没办法把这个古铜肤色又高又壮的大胡子跟“羔羊”联系起来,他们除了都有茂盛的毛发,还有其他共同点吗?
向辰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,他不是故意笑人家名字的,只是乍一听反差这么大的名字,没忍住。
林嘉言显然也看出向辰在想什么了,嘴角忍不住往上翘起,想笑又顾忌着好友的面子,忍下了。倒是高扬,估计已经习惯了,大手摸了把自己的胡子,笑呵呵的,也不见生气。
林嘉言侧过身,准备介绍身后的其他知青,贾文星突然扒开向辰,走到林嘉言面前道:“大家好,我是贾文星,京城来的。”
林嘉言愣了一下,反应过来,连忙道:“欢迎,欢迎贾同志。”说完跟高扬一起往屋里走,把其他人让进来。
也不用林嘉言再做什么介绍,贾文星自己凑上去,很快挨个跟人打了招呼。
林嘉言和高扬被挤到许恒洲身边,两方互相笑了笑表示友好,许恒洲趁着这个机会做了个自我介绍:“许恒洲,新来的,这是我弟弟向辰。”
他见那两人,尤其是高扬,一脸好奇地看着向辰,不等他们问出口,先把原因说了。两人恍然地点了点头,林嘉言在口袋里掏了掏,摸出一个枣递给向辰。
许恒洲和向辰都知道他是好意,虽然不缺这点吃的,但是向辰还是高高兴兴地接了过来,脆声道:“谢谢林大哥。”
林嘉言乐得眼睛弯成月牙,跟许恒洲开玩笑:“把你弟弟给我吧,我帮你带。”
许恒洲黑着脸拒接了他的“好意”,暗自磨牙道,难道他缺了向辰吃的,一颗枣差点就给拐走了,也太好骗了,以后一定要看紧点。
他们四个气氛蛮和谐,有说有笑,另外几个知青说着说着,突然神色不善地走过来。
林嘉言看出情况不对,连忙站出去拦了一下:“怎么了这是?”
其中一个知青怒道:“怎么了?咱们下乡可不是来享福的,还有人拖家带口的过来,要不要脸!”
他这话说得是谁,在场的人都清楚,许恒洲脸色一沉,余光瞥到站在众人身后的贾文星脸上的得色,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。肯定是他记恨房子的事,这是来给他找事呢。
“伟民,怎么说话呢?”林嘉言皱眉道:“许同志的情况是跟组织汇报过的,他家里就两个人了,他不带着弟弟,那么小的孩子让他怎么办?”
罗伟民怒道:“那就该让我们帮他养孩子?哪来的道理,要这么说,我也该把我家干不了活的弟弟妹妹都带来,反正有大家帮我养着。”
“就是,凭什么呀?”其他知青纷纷赞同。
许恒洲冷笑一声:“谁跟你说我弟弟要你们养的?”
罗伟民见他毫无愧疚之心,越发觉得这人心黑,满脸厌恶道:“还用说吗?你带着个孩子下乡,他吃谁的喝谁的,还不是要我们大家匀出自己的口粮。你是不是觉得,我们看你兄弟可怜,就会让着你,我告诉你,你想错了,像你这人老想占人便宜的人,我们只会鄙视你,绝不会让你的奸计得逞!”
罗伟民声音越说越大,把刚刚回来的女知青也引了过来,姑娘们站在门外,好奇地看着里面的男知青。
人多了,罗伟民不但没有退缩,反而斗志越发高昂,他觉得他就像勇于面对恶势力的斗士,全身都散发着伟大的光辉。
许恒洲简直要被这人给蠢笑了,被贾文星当枪使,还能摆出这副样子,等打脸的时候,怕不得哭出来。
“我再问一遍,谁跟你说我想让你们给我养弟弟的?”许恒洲好整以暇道。
罗伟民道:“你不要避重就轻,转移话题。”
许恒洲嗤笑一声:“你想多了,我问这一句,只是想找出挑事的人。既然你不说,那我就当是你说的了。”
罗伟民一怔,下意识地转头去看贾文星,贾文星摆出一副无辜脸,仿佛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。
“让开,都站在门口干什么?”突然,门外聚集的女知青们让开条路,村长拎着几个袋子走进来。
“村长,你来的正好。”罗伟民眼睛一亮,立刻去找村长主持公道。他嘴没停,吧嗒吧嗒一会儿就把事儿说完了。
“就这?”村长皱眉。
罗伟民愣愣地点了点头,这还没问题吗?
“谁跟你说这孩子要让你们养了?”村长问了跟许恒洲一样的问题。
罗伟民再傻也发现不对了,立刻指着贾文星道:“是他,他们一起来的,他说姓许的带了个小孩,就是想来吃我们的喝我们的。”
“贾文星,你有毛病吧!”不等村长发话,听清楚经过的邹思南先打抱不平了,“你明明知道人家许同志因为不想占你们便宜,都准备搬出去住了,你竟然还这样说。我开始还觉得他是不是想多了,原来真有你这样的,难怪人家要避嫌。”
邹思南口齿伶俐,语速很快,不等贾文星阻拦,哔哩啪啦就把话说清楚了。
众人恍然,看贾文星的眼神带了些怪异,都搞不懂他平白诬陷人家图个啥。
“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?”贾文星还想垂死挣扎,瞪着罗伟民道:“我只说了他带着弟弟来的,后面都是你说的,跟我没关系。”
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,不光翻了,两人还拿起船桨互相拍脸。
罗伟民气得鼻孔冒烟:“是你说他带了个孩子,什么活都做不了,肯定没粮食分,到时候咱们不能眼睁睁看着那孩子饿死,你......”
“行了。”村长打断他的话。他已经全听明白了,就是贾文星这个搅事精瞎裹乱,罗伟民傻乎乎地被人当枪使了呗。这些知青,一个个大男人,比女娃还能瞎搅和。
“一天天没个安生,还知青呢,这做得都什么事?”村长对着贾文星和罗伟民一通训斥,当着这么多知青的面,两个人只觉得脸皮子都要烧起来了。
村长环视了一圈,见众人都安静下来,才清了清嗓子,道:“既然人都在这,趁这个机会我把话说了,以后这个事就不要再纠缠了。”
“你们过来。”他招手让许恒洲和向辰到他身边去,两人走过去,村长指着他们道:“这位新来的知青,他家里就剩下一个弟弟了,所以经组织上同意,让他带着弟弟一起下乡。”
“考虑到小孩子年纪小做不了活,所以他弟弟不分口粮,村子里的不分,你们的也不分。如果以后他长大了,能挣工分了,还在咱们村,那到时候另说,但现在,不分口粮!”
“那他吃啥?”知青里有人喊了一声,显然是怕住在一起,向辰没吃的,还是要他们补。
“他吃的他哥想办法。”村长道:“在你们回来之前,许同志已经提前跟我说过这个问题,并提出带着弟弟搬... 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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