却不胜酒力,早就已经喝过量了,但却不困,抱着她的琵琶自寻了一处花草茂盛之处尽兴弹唱去了。
春归也早已是看人都有了重影,被青萍和梅妒合力掺扶去了附近的房舍休息。
五皇子不知还有什么要事,宴散时便提出了告辞,行走时步伐有些凌乱而已。
剩余几个倒是海量,穆西竹和施不群相邀着继续拼酒,两人挽着手臂轻车熟路便向“一汀春榭”,打算醉眼看赏迎春花。
他们倒也不是想要落下兰庭这个主人,不过兰庭已经早一步被六皇子拉去了后园的“拂水摇空”私聊。这里有一面春水,环植垂柳,茵茵翠草地上长出不知名的野花,可供垂钓,亦能泛舟,只不过此时漫步此间的人显然已经没有了这等闲情逸志。
“我能理解迳勿为何宁从父母之命,而婉拒了晋国公的美意,但今日一见贤伉俪当真是情投意合,多少还是觉得几分意外的。”六皇子把胳膊搁在石栏上,连漫步的闲情似乎都消减了,春阳在他的脑后,于是眼睛里似乎显得格外黑沉。
“我也没想到,庆幸遇良侣。”兰庭没往石栏上靠,他有些怀疑仆从们恐怕没有时常拂拭,所以就连距离六皇子,也有意站得远了些。
“这下木末怕是彻底没了指望罢?我前些天去东风馆,她还特意叮嘱我,说你不便涉足东风馆这类地方,只是回回咱们在息生馆饮谈,你也不送封邀帖过去,她都是事后才听说……木末的意思,是想我提前知会她一声,她也想来参与的,不过这种事我没得你这东道主允可,总不方便自作主张。”
如果渠出在这儿,定会因为“木末”两个关键字竖直耳朵,可惜这时不在。
“我答应了祖父不再见她,不能对祖父食言,且我而今所择道路,已经和年幼时的志趣大相迳庭,我们注定并非同路之人,见与不见都是不相为谋了。”
“你可真狠心!”六皇子悻悻道。
“这怎么论得上狠心?”兰庭一脸的莫名其妙:“咱们年幼时虽说也算好友,但好友之间本也不应将期许强加对方身上,要说过意不去……倒是我连累了她,倘若至始至终疏远着些,祖父当年也不会逼着陶先生将她外嫁。”
“你总不会当真以为木末对你,也仅仅只是好友知交吧?”
“不然呢?”
六皇子翻了个白眼:“看来你不是狠心,是木讷!她若对你没有别的念头,怎么会宁肯栖身秦楼楚馆,都不愿听从陶先生的话嫁个良人?”
“木末从来不比普通女子,她求的原本就不是婚姻子女,她之所以做此抉择,只是不愿命运听凭他人操控,正如她而今虽说栖身花柳地寻欢场,不也从来不会谄媚权贵,相比依附旁人,她这时倒能更加自在。”
六皇子瞠目结舌地瞅着兰庭,无可奈何长叹一声,总算是放弃赈救木末姑娘惨遭辜负的一片痴情了。
“我今日单独喊你说话,倒也不是为了这件琐事。”六皇子说着话,终于没再靠着石栏,兰庭忍不住微仰了身,去看他光鲜亮丽的锦衣华服上有没有沾上灰尘。
“你看什么?”六皇子察觉,也转过身去。
兰庭:……
面不改色的说道:“刚才好像看见一只黄蜂围着你打转。”
“不会吧?”六皇子连连扭动着脖子左看右看:“这季节宫里可有不少人被黄蜂叮咬,有的脸上肿起拳头大的包,看着都瘆人。”
“是我眼花了。”
六皇子:……
举起巴掌就拍了兰庭一下:“你这是故意吓唬我的吧?说正事说正事,真是件正事,你给我严肃些!”
兰庭严肃的颔首,作洗耳恭听状。
“我欲谋储,君愿相助否?”
这果然是件必须严肃认真的正事!
“你这想法,怕也不是突然而生了。”兰庭转身几步,去看一池春水上,正生鱼鳞一样的金澜。
“我那太孙侄儿越来越胡闹,纵得高家人无法无天,真要日后是他坐了那把宝座,高家人岂不更加横行无忌?也不知这天下,到底是姓秦还是姓高了!迳勿自来知我,对于如今桀贪骜诈、决疣溃痈的现状亦是深恶痛决,若我得储,必将父皇整肃官场改制安民的政令坚决贯彻,若你信我,我希望你能聚赵门之力扶持相助。”
六皇子紧紧盯着兰庭,兰庭却久久凝望一池春波。
“我与无涯自幼志趣相投。”长有一刻之后,他才转身,面向当把玩世不恭之情收敛,眉目突显锐气的六皇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