刚说着话,结果就听通传道“皇上驾临”。
弘复帝沉着脸,步子显得有些慢吞吞,但紧紧蹙着的眉头也足够表明他此时焦急的心情了,夕阳照着他斑白的发鬓,王太后眼睛看着突然觉得辛酸。
皇帝在太子位上提心吊胆二十年,当真耗尽了精力血气,此时才过不惑之年,莫说保养有方的王太后,就连张太后,看上去精神也要比皇帝焕发几分,尤其这两年来,皇帝心疾之症加重,猝然昏迷就已经四、五回,王太后也实在担心弘复帝的龙体。
这不是自己怀胎十月的亲生骨肉,可一想到恐怕难免经历白头人送黑发人,王太后仍然觉得世事苍凉。人活得太久未见得好,经历更多的生离死别罢了。
“母后,儿子实在无地自容。”
听弘复帝沮丧长叹无精打彩的这一句话,王太后多少的怒火都烟消云散了,也跟着长叹一声:“也怪我这些年来贪图享乐,没那意识替皇上分忧解难,以至太孙失教至此。”
“太子妃高氏,真是罪不可恕。”弘复帝温吞吞地发一句火。
“她既已然知错才于泊宁庵悔过,为显虔诚,莫如干脆让高氏长居南台子虚庵更加清静,她不是自来欢喜她的侄女高皎么,高皎自五岁之后,一年间总有七、八个月是伴着高氏住在慈庆宫,正好让高皎也陪着她长住子虚庵,当侄女的,服侍陪伴姑母合情合理,高氏身边有了个晚辈长伴,想来太孙殿下就算忙于政务学业疏少看望,高氏总算还不那么孤单。”
这话就是提义干脆把高氏软禁南台子虚庵了。
留下高皎相伴,其实也是为了警诫,宋国公府眼看就要被论罪降处,抄家夺爵是难免的,就算女眷不用没为官妓宫奴,锦衣玉食的日子也是一去不复返了,高皎是太子妃的嫡亲侄女儿,高世子的嫡长女,相比沦为贱籍抑或下嫁市井,相伴太子妃于南台至少不会吃苦受辱,要若太子妃知错能改,皇帝日后甚至可以许高皎一门相对算好的姻缘,让她得个归宿,这就是对宋国公乃至太子妃仅有的恩赦了。
高皎是太子妃择定的太孙妃,这样的处治当然如同宣告宋国公府已是穷途末路。
弘复帝极为气恼当初给故太子择了高氏为妻,如今自然不会再多姑息太子妃的罪责,他微闭了眼深吸一口气,眉头蹙得更紧了:“母后说得是,但愿亡羊补牢为时未晚,裕儿没了高氏在旁教唆蛊惑,性情还能扭转过来吧。”
果然对太孙还没绝望啊。
王太后叹都叹不出声来,对弘复帝的决定实在忧心忡忡。
“儿子心里明白,今日要不是母后震慑着,皇后恐怕不会甘心还董姑娘清白,真要闹出人命震惊朝野,便是把高氏一门挫骨扬灰都于事无补了,儿子听闻母后已经赏赐董姑娘公主礼服,就体会了母后的用心,这件事没法当众为董姑娘洗清诽谤,日后难免造成流言蜚语影响董姑娘的名节,除非是……董姑娘若为皇子妃,余众当然不敢再妄加诽议。”
“这的确是最万无一失的办法。”王太后道。
“晋国公府的嫡出女子,为亲王妃当然足够资格,儿子已经考虑过,赐封五郎为淄王,赐
婚淄王迎娶董氏女为正妃,只是……母后也知道,儿子与和嫔说话不过十句就得争执……还有劳母后一阵后亲自向和嫔宣告懿旨。”
要说来皇太后、皇帝赐婚,其实无需征求妃嫔的认同,不过弘复帝是个仁厚的君主,惯例都会征求皇子生母的意见,和嫔又从来是个直脾气,惹急了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干,弘复帝实在没自信与和嫔心平气和就五皇子的婚事达成统一,想来想去只好恳求王太后。
要说和嫔在这座宫廷里真心敬服的人,也只有王太后了。
王太后当然不会拒绝弘复帝这点子恳求,但想到和嫔这些年和皇帝之间越来越“相敬如冰”的状态,就忍不住替她说两句话:“宫里的女子,谁没有两根弯肚肠,就只有和嫔一如既往是直来直去,皇上那时居东宫,也还喜欢她的性情,否则当年姚氏那件事故皇上也不会听从和嫔的主张,可到底还是因为姚氏皇上心里存了芥蒂,埋怨和嫔性情过于好强,渐渐就和她生份起来,其实和嫔并不是不通情理的人,又哪里至于无论什么事都故意和皇上对着干呢?”
“姚氏虽是和嫔的侍婢,但到底和儿子……和嫔却坚持要罚她作苦役,即便姚氏有了三郎她仍不愿宽恕,并拒绝了将三郎记她名上抚养,她如此妒娨……”
“当年惩处姚氏,决定可是我下的,皇上若要埋怨也该埋怨我。”
弘复帝惊得慌忙起身:“儿子怎敢埋怨母后?儿子情知都是和嫔固执己见,母后原本宽仁,无非因为和嫔当晚是为... 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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