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起夜,回屋的时候,忽然听到爹娘屋里传来低低的说话声。
这么晚了,爹娘还没睡?
刚要进屋,就听杨氏叹了口气,道:“……前阵子,已经卖了三亩地了,如今听说,又要卖地……”
卖地?谁要卖地?
这地可是庄稼人的安身立命之本,若非大事,家里急需用钱,这地是轻易不会卖的。
她下意识顿住了脚步,站在门口听了起来。
就听谢保顺道:“老二的腿,还是没好转吗?”
原来是前院要卖地。谢悠然似有所思。
杨氏道:“本来说是废了,完全站不起来了,前阵子,不知道花氏又从哪里听人介绍了一个神医,说能治好老二的腿,这不,在家又哭又闹的,爹也没法子了,便又准备卖地……”
屋里好一阵的沉默。
谢悠然也默然。
前院山穷水尽,她是知道的。
一家子没一个有正经工作,老的老,小的小,病的病,残的残,唯二的两个壮年劳动力谢保平和谢保安,如今也折了一个,家底早掏空了,就靠谢保安一个人去采石场砸石头挣的那三瓜两枣,怎么能养活这么大家子人?
就连刘氏,当初从谢悠然这得了几两银子,给两个孩子看病后,剩下的,除了给谢天赐去镇上学堂上学的束脩,其余的,也都拿了出来,交给了家里,但奈何杯水车薪,前院的日子如今真是苦哈哈的,全靠卖田卖地了。
仇氏吊着一口气苟延残喘,天天靠汤药续命,谢保平又断了条腿,天天求医问药,孩子们又都在长身体的时候,听说二房那对双生子天天喊着要吃肉,想来,已是好久没有开过荤了。
“红英啊,”谢保顺迟疑的声音:“要不,咱给他们送点银子去?老二的腿若真能看好,也是好事,不然这二房以后可怎么办……”
杨氏叹了口气,“我也知道,这个时候咱们不管不问,是有点说不过去。村里人也都在指指点点风言风语,说咱们现在有钱了,富裕了,连亲娘和亲兄弟的死活都不管了,我听到那些话,也有些难受。我也想过帮他们一把,可是,我一想到以往他们是怎么对咱们的,这口气,就有点咽不下……”
“我知道。”谢保顺道,“他们以前的确过分,但不管怎样,他们都是我的亲爹娘亲兄弟,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倾家荡产,到最后,咱家的祖产一点都留不下来。我自己以前卖过田地,我知道那滋味,不好受……”
谢悠然没有再听下去,她悄然地回了屋。
第二天一早,她去了爹娘的屋子里。
“爹,娘,我听说前院在卖地,这地,咱们买过来吧。”她轻描淡写地道。
两口子愣住了。
“大丫,你说,咱们买前院的地?”
“嗯,”谢悠然道,“反正咱家也得买地,不是吗?现在买地,正好可以春耕播种了。我记得我以前就跟你们说过,等咱家挣了钱,要买田买地,把爹爹输出去的田地全都买回来。”
谢保顺一时哽咽,“大丫……”
谢悠然道:“爹你就不要出面了,找个牙侩去前院问问吧,如果他们想买,咱就买下来,价格上……”
她顿了顿,道:“可以多给点银子。”
说完,不待夫妻俩反应,就转身走了出去。
半晌,谢保顺才回过神来,“诶!”
夫妻俩面面相觑,大丫这是要帮前院一把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