全宏喉节滚了滚:是探望,不是来接文澜离开就好!
白棠白了全宏一眼:收起你那失魂落魄的表情!要是让人看出些端倪,你没了情郎不打紧,爷可是少了个重要的核心人才啊!
他忙请了沈文灏进茶室,一边对他道:“沈公子来得不巧,文澜被我遣去江南了。”
“江南?”沈文灏怔了怔,“所为何事?他何时回来?”
“我松竹斋要在北京开个花本大会。文澜对江南比较熟悉,故请他联系各大织行的老板。”
沈文灏闻言不禁吃惊的睁大眼睛。他在织造上的天赋虽不及文澜,耳渲目染,对这一行也是了解颇深。
“江南织造业繁华,除三大织造局外,各大织坊林立,在织行内既有声望又有财势的老板为数不少,练公子,恕我直言,他们不一定会来参加您的花本大会啊!”
白棠笑望他:“有文澜在,他们会来的。”
沈文灏苦笑:“文澜在织造业的确声名显赫,但是江南人才济济,练公子,听闻您是雕版界的行家,这织造的行当,可不是靠一个人就能撑得起来的。”
白棠干脆的道:“公子说得对。”
沈文灏暗想这少年不知天高地厚,多年来江南织行竞争何其惨烈,他一个搞雕版的却要开织坊,实在胡闹!
“不知文澜何时回京?”
白棠算了算时辰:“花本大会在四月初十举办。还剩十来日,文澜当在初七初八回京。”
沈文灏略觉宽心,实在挂念弟弟,不想错过他的归期,便道:“不知文澜住在何处?我能否在他住处等他归家?”
白棠笑道:“他住在外城桑园作坊的宿舍里。全宏!”
在楼下焦虑难安的全宏几步蹿了上来:“东家!
“沈公子,全宏是令弟的好友知己,对令弟十分照顾。全宏,带沈公子去桑园,安排下住处。”白棠着意加重了“好友知己”四字,听得沈文灏对全宏顿生感激之情!
“有劳全管事了!”
全宏勉强一笑。对这位大哥,他真不知该如何面对,毕竟自己拐了他的弟弟呢!
沈文灏原本并未将白棠的桑园放心上,总以为不过是小打小闹的作坊而已。等他下了车,见到一望无边的桑林,这才悚然一惊:好大的桑园!练白棠是真心打算进军织造业了!
到了园内,沈文灏恍恍惚惚,迷迷糊糊,脚步也有些挪不动。这是作坊么?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作坊?!
十步一小景,百步一大景!小小的花坛,紫藤的花架,塑成各种形状大小错落有致的花丛,大簇大簇的蔷薇、月季、野玫瑰开得如火如荼——前面那堵花墙怎么还带着点波斯味?
刚这么一想,一个唇红齿白满头金发的波斯少年奔向了自己。
“全管事今儿个怎么这么早回来啦!”
沈文灏看清波斯少年穿着汉人的褂子,一口流利的汉语,实在忍不住,侧头笑了起来。
“阿察合是桑园的——物业管理。”东家是这么说的,但在全宏看来,阿察合更像一个花匠!
自从东家明确指出房子不能改建后,阿察合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蒔花弄草上。东家原对他砌几个新花坛,买了几车的花就要花掉几十两银子的行径颇看不上眼,但是花本大会开幕在即,白棠特意拔了三千两银子给阿察合:给爷将桑园弄得漂漂亮亮的!要让那些眼光挑剔,眼高于顶的江南老板看看咱们的品味和厉害!还特意指派了五人给他打下手。于是,桑园一日日的有了变化,近来已经可以看到一座大型花园的雏形了。这花园,满满的异族风情。甚至,还在园中弄了个房间那么大的喷水池!
就这个喷水池,劳民伤财啊!全宏忍不住朝天翻白眼,直怀疑东家赚的银子够不够花!倒是阿察合兴奋得几夜没睡觉,设计图纸,督造器械,亲自参与组装!成功喷出水时,桑园震动:谁也没想到那些张着嘴的大鲤鱼真会吐水啊!
沈文灏经过喷水池时,正巧到了每日观赏喷泉的时候,泉边围着一堆人,惊呼迭起,拍掌叫好,直到水面再无涟漪后才恋恋不舍的离去。
沈文灏目瞪口呆:弟弟竟然是在这么漂亮又神奇的地方干活的么?难怪,难怪练白棠能留住弟弟!
全宏自然将大哥安排在宿舍里的贵宾房——为了接待来自江南的同行,白棠可少没在住宿上花心思,总之,都是在洒银子!
坐在装饰典雅舒适的客房里,沈文灏对自己能否接走弟弟泛起了浓浓的忧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