曾飞扫了一眼全场,中气十足道:“夜深了,今儿这场戏散了。”
众人忙收拾整理,几十人的影棚里只能听见整理器材的声音。
宋星等几个人默默观察,感叹曾飞整肃人心的本事是真厉害。
一个人站出来就能号令几十号人,这权威不是一朝一夕能树立起来。
曾飞又用目光点了点灯光师和摄影师,这俩人会意,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。
他站出来也有一会儿,此刻才看向宋星,目光炯然,表情莫测。
仿佛在提醒她,大戏散了,他们这场戏才刚刚开始。
人群中的男子站到灯打不到的暗处,谢珊珊和安乐站不住了,靠着影棚里的制景师傅搭建的凉亭柱子上,施柔仍旧是面如死灰地坐在桌边。
胡进也不敢走,待众人散去,他谦卑地走到曾飞身边。
“曾导,小孩子在剧组闹了点脾气,您老……”
“你个王八蛋!”曾飞抬脚就踹了胡进。
这一脚来得有点突兀,是真老当益壮,一脚就将胡进踹到了地上。
摄影师和灯光师平时被胡进使唤得早就烦了,几个人都憋着笑。
这魂淡也有今天!
胡进踉跄着爬起来:“曾导,您看我跟在您身边好几年了,这怎么话儿说的。”
曾飞一脸愠怒,却维持着基本的风度,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。
茶香氤氲中,曾飞冷笑:“你私自改戏,收回扣,打量我不知道?”
胡进还要装无辜,曾飞却不再看他:
“今儿给你这一脚,是念在我跟你们家老人多少有点交情,这事儿过去了就算了,再在我眼皮子地下翻跟斗,我就给你压镜湖山底下。”
说罢白了胡进一眼,胡进哆哆嗦嗦,却听见影棚里一声轻笑。
众人的目光聚在宋星身上,宋星脸上的笑意殆尽,曾飞道:
“小姑娘,你有什么不满?”
语气听不出情绪。
宋星抬起头,望向影棚外的雕梁画柱。
“不敢有什么不满的,既然曾导演已经给胡导演的事定了性,觉得这一脚下去别人就不能再揪着胡进的小辫子不放了,我一个演丫鬟的还能说什么。”
时钦等人也是愤懑不平。
宋星说的是啊,曾飞虽然表面对胡进不满,可明里暗里的意思就是想息事宁人,和个稀泥就过去了。
时钦暗恨,要不是他预先安排好,此刻上抓下挠的,就是宋星了。
曾飞的用意被识破,脸上却一点不满也没有,他踱步走到宋星身边,仔细端详了她冷凝的一张脸。
笑道:“有句话,流传千古,虽然只有四个字,但不是每个人都懂。这句话就是郑板桥的——难得糊涂。有时候,眼里不揉沙子的人,会活得很辛苦。”
宋星笑笑,眼里不揉沙子,这正是她一生写照。
老公出轨,她可以为了声名和财产忍气吞声,可她偏要一拍两散,哪怕落得尸首不全。
她从不后悔,这一世重生归来,就是要一个结果!
宋星别过头:
“我什么都可以不要,动我,或者动我的人,就不能够!”
时钦心里一热,我的人……说的是我么嘿嘿!
望着宋星的倔强神色,曾飞忽然恍惚了一下,这份决绝,很像记忆里的一个人啊。
他读《逍遥记》的剧本时,倒是心念一动过,若是重回几十年前,定然要找她来演。
他背过手,笑着问宋星:
“听说你想演陆悠然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