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大人心存善念,放了奴才回滨州去报信儿。殿下说委屈奴才,这是折煞奴才了,奴才怎么敢当呢。”
这个人,看谁都是心存善念的吗?或者是,他明知道杜启崖别有居心,只是不敢当着他们的面儿说罢了。
黎晏嗤了一回,声音不大,却正好能钻入魏子期的耳中。
魏子期斜眼去看得宝:“家里头也觉着,杜知府是心存善念,才放你回的滨州吗?”
得宝啊了一嗓子,这才抬眼看了过去:“表少爷,这……”
“行了。”黎晏那种笑意越发浓郁起来,不多时又垂了垂眼皮,就那样耷拉着眼皮斜着扫过魏子期一回,“奴才家说什么,我也不会当真放心上,你这么问他,是要吓死他?孙家再怎么说,也不过一介布衣平民,还敢背地里去妄议朝廷的四品知府了?”
等说完了,他才叫得宝起身:“你就不要跟我们一起进城了,自有人会安置好你,等到了明日,你再随着他们进城去,知府衙门的人会在城门等着你。得宝,今天说的这些话,过会儿我叫人给你写下来,你签了字,在我这儿,算不上画押,但我得拿着这份儿东西,等到你进了知府衙门的大牢,杜启崖再问你什么,你只管按着今日与我所言,再与他说上一遍,至于旁的,一概都不需要你管了。”
话至于此,便显然是无话再交代,而黎晏那头也的确是站起了身,打算迈开步子朝着门口方向而去的。
得宝并没有起身,而是在黎晏刚一站起时,又叩首下去,叫了一声殿下。
黎晏狐疑,站定住:“你还有话说?”
“我们大爷真的是冤枉的,甭管到什么时候,奴才都是这句话,当日杜大人放了奴才家去,没传奴才过堂,不然这句冤枉,奴才早就喊出来了。”他一面说,嗓音已经染上了哽咽,“奴才人微言轻,也不配在殿下您面前说话,但您抬举奴才,还纡尊降贵出城来见奴才,奴才求您,一定要救救我们大爷。”
黎晏心中说不动容是假的。
他遇见过太多的人,虚情假意,虚与委蛇,有很多年,他都没再遇到一个人,跪在自己的面前,说着最真心实意的话,做着最诚心的求祷。
得宝的话,是最淳朴的,他不会说什么花言巧语,可是这些就是他心里头的话,一字一句,在心尖儿过了一遍,又到了嘴边,脱口而出,全是为了孙昶。
黎晏面色略一沉,说了声知道了,再没理会他,抬脚往门口而去,自又出了门不提。
魏鸾和魏子期跟在身后,对视了一眼,又纷纷低头去看得宝,兄妹二人皆是摇了一回头,跟上了黎晏的脚步,一同出了门去。
只是二人一出门,发觉黎晏并没有走远,他背着手站在那里,好像在出神发呆,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。
魏子期想了想,那手戳了戳魏鸾,又朝她使了个眼色,自顾自的往后退个三两步,显然是把地方腾出来,好叫他两个说几句话的意思。
魏鸾把小嘴一撇,到底没说什么,只是提了裙摆,踩着细碎的步子进了前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