提这个还好,越是提起亲家二字,杜启崖眼底的冰渣便越是往一处聚拢,到后来终于破碎开来,散落了一地。
杜启崖周身散发出的寒凉气息,几乎要把这一屋子的人都给冻伤了:“你这是叫我念着情分,因私废公吗?我说了,人是齐王殿下叫抓的,你的那位好姨娘,也是齐王殿下叫单独关押的,没把她一起抓回府衙大牢,就已经够给你们陈家脸面的了。你不是要说姻亲吗?”
他一面扬了个不屑的笑,一面环胸往后退了三两步:“城北你那位好亲家,倒等着你去救救他。”
陈正廷眉心突突的跳:“周家怎么了?”
陈昱舟也是吃了一惊,他外祖家吗?他眉头紧锁,眼下倒也乖觉,不再奋力挣扎,也好叫自己少吃些苦头,只是把一双乌黑的眼珠子骨碌碌的转着,视线始终落在杜启崖身上罢了。
杜启崖把两手一摊:“我能说的只有这么多,眼下还要带着人去查周家的账,你有什么想知道的,或是有什么冤屈,齐王殿下就在府衙大堂上等着你去喊冤。”
他说罢,摆了手示意左右撒开陈昱舟,而陈昱舟也果然不敢再扑上来拦住他的去路。
杜启崖嗤鼻,只是不再多说别的,脚尖儿调转了个方向,便径直迈出了堂屋外,一应的后话皆不再提,只留下陈正廷父子二人大眼对小眼的。
那头陈昱舟先回过神来的:“爹……”他声儿沉下去,带着无措和茫然,“这到底,是为了什么?咱们现在要做什么,真的这样任人宰割吗?”
任人宰割?恐怕没那么简单。
齐王倒并不像是冲着陈家而来,最开始他瞧着杜启崖那样的阵仗,心里有些发憷,那也无非是怕齐王才是那个因私废公的人,为了魏家而有心整治他们家。
可是杜启崖前前后后的一通忙活,也只是抓走了张氏,又把周氏单独关押起来,留下了人看守,不许人去问话,也不许人送什么东西过去,仅此而已。
这会儿杜启崖黑着脸离开,陈正廷的心里也不好受。
他大概其猜得到,杜启崖一定是因为什么缘故,打算和陈家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,至少要让齐王觉得,那是个能叫他容忍的距离。
明哲保身。
杜启崖在官场的十几二十年,这四个字,做的再好没有。
他也气,他也恼,可到头来,却也全都能理解。
人家说人不为己,天诛地灭,何况是杜启崖那样的人呢?
只是……
齐王又为了什么呢?
陈正廷侧目望向小儿子,目光在他身上来回的游移,是审视,更是打量。
陈昱舟叫他看的心里发毛,下意识的瑟缩了脖子,往后退了小半步:“爹,您看我做什么?”
“你娘她……”陈正廷顿住话音,好半天,才横了心,问出口来,“你如今也大了,你娘她平素做任何事,你还是全都不知道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