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前些日子,平远亲自来了我这里,说是想要将你扶正。此事你难道不知?”
这已经是数月之前的事情了,老夫人如今才发作,便是因着宋予夺不在。
沈瑜倒也能诡辩几句,将此事尽数推到宋予夺身上,先拖着,等他回来再说。可她最终却还是没有这么做,低声道:“知道。”
沈瑜这次倒是应得爽快,省了责问的过程,老夫人准备好的话都没用上,愣了一刻,方才又问道:“可是你撺掇着他,让他来提的?虽说你的确为东府做了些事,可你也应当明白,自己的出身如何……”
老夫人一改早年和善的态度,从沈瑜的出身数落起,又说到当年太后给她定的位分,甚至还说了想要跟宋予夺议亲的几位贵女的身份家世……
总而言之,就是说沈瑜不配为正妻。
她说得句句属实,沈瑜比谁都清楚,所以并没反驳,只是在她喝茶的间隙,平静地答道:“您是将军的祖母,应当很清楚他的性情才对。若他不愿,那任凭旁人怎么说,都无济于事。”
沈瑜自问这句话也算公允,并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反驳,可老夫人的脸色却难看了不少,端着茶盏的手都有些发颤。
当初宋予夺亲自来提此事时,老夫人先是震惊,而后斩钉截铁地回绝了。她并不想责怪自己这一向懂事的长孙,所以便将错处都归咎在了沈瑜身上,认为是沈瑜蛊惑了自家长孙。
可如今看着沈瑜这平静模样,她也没办法再自欺欺人下去了。
沈瑜并不是她常见的妾室——靠着美色与眼泪取悦男人,用心思与手腕来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,就算她如今恨不得驱逐沈瑜,可心中却也明白,这件事的确是长孙心甘情愿的。
二十多年前,长子执意要娶云氏,将她闹得心力交瘁,如今这情形,却又像是要重蹈覆辙一般。
老夫人将茶盏放回了桌上,心中拿定了主意。
她不想再去直面长孙,以免再闹到不可挽回的地步,为今之计,就只能软硬兼施,逼迫着沈瑜知难而退。
老夫人这么些年不是白活的,她看得很清楚,长孙并没到当年长子那非云氏不可要了命的地步,只要沈瑜回绝,那一切就都迎刃而解。
这事不光彩,可只要能让家宅安稳,那就够了。
“你说得不错,”老夫人缓缓地说道,“平远看上了你,所以想要将你扶正。可是沈瑜,人要有自知之明,你配得上将军夫人这个位置吗?”
先前的话还留了三分余地,如今却是尖锐得很,饶是沈瑜,神情也有些松动。倒不是觉着受辱而羞愤,只是觉着麻烦。
她原本并没准备跟老夫人撕破脸,毕竟这是宋予夺的祖母,可如今耐心却是在一点点耗尽。
“我承认你是个有本事的人,比许多世家闺秀要有手段,可你没家世,就注定担不起这个名头。我并非是要难为你,只是有许多事就在那里摆着,不是我不提就能当不存在的。”老夫人定定地看着她,略微放缓了语气,“旁的且不说,我就问你,哪家的夫人整日里是忙着做生意的?”
面对这个问题,沈瑜无言以对。她的确是喜欢做生意,不喜欢世家之间的往来交际。虽说她也已经做好准备,将来扶正后,就将精力收回来,但并没说。
毕竟老夫人真正在乎的并非这个,只是想要让她知难而退罢了。
沈瑜就那么站着,有生之年头一遭,竟然有些想宋予夺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