毕竟之前桓扬也是这般想帮她的,想来他是因为对冯紫玉歉疚颇深吧。
景珏看着宁雨宣陷入沉思,不自觉皱起眉来,“这里多留无益,还是尽快回城吧,等你的伤养好了,我们便该启程回临都了。”他不顾后面还有一些将士在场,径自将宁雨宣抱到了马上,自己则坐在了她的身后,两人共乘一骑。
好在宁雨宣有之前的回忆,对于这一行为虽然觉得有些奇怪,但也并不陌生,也就泰然接受了。
等回到千尺巷的时候,景珏就立即找来了城中的郎中,又找了冯皇宫中的御医,来给宁雨宣瞧看她脸上的伤痕,只是大夫走了一波又一波的,都只能是摇头轻叹,她脸上的伤伤在了最显然的地方,伤口很深,想要不留疤,基本上没有可能。
见一旁站着的景珏脸色很是难看,宁雨宣示意这个大夫出去,她拽了拽景珏的衣袖,说道:“你别叫大夫过来了,这道伤我自己清楚,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间,就算是我自己来调药膏,也做不到完全祛除,就让它留着吧,总归这张脸对我也没有什么益处。”
景珏的眼睛似乎是更黑了一些,显得极其深邃,他抿了抿唇,没有想到宁雨宣说出了这番说辞,“你当真……不在意脸变成现在这样?”想来每个女人都会在意自己的容貌的吧,她到底是真的不在意,还是说出来,只是想叫自己不愧疚的。
宁雨宣笑了笑,“我自然不在意,容貌不过是一副皮囊罢了,又有何用了,还是说……”她眼眸上挑,看向景珏,“是你不想对着这张已经毁了容的脸?”
听她说话就能听得出来,她直言自己毁容,可见是丝毫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,景珏心中松了一口气,“你自己都不介意了,朕又岂是那等只看皮囊的人。”话虽是这样说,他还是叫大夫开了药,却是帮助伤口愈合的用处。
此次在冯都只待了数天,这些天景国不仅杀了冯国国君冯子谈,更是抓住了假死的长公主冯紫玉,并且人已经押往了临都,冯国皇室也算是就此瓦解,整个冯国江山,从此之后,易姓为景了。
为了赶在年前的时候完成迁都的事宜,他们没有在冯国多待,立即动身回了临都。这一路上,景珏和宁雨宣两人之间相处也算是相安无事。
但是景珏夜里始终难安,他珍惜着两人现在相处的每一段时间,虽然宁雨宣一直没有提自己会什么时候离开,但是他犹记得,上次她说过,帮自己完成迁都之后再走。
青城的驿馆中,窗外月色明亮,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,如今已经是九月中旬,等到明日,他们就能回临都了。景珏起身,踱步走到窗边,抬头看着月华如练,院中似积水空明,伴随菊香幽然。
他心中念头升起,便推门走了出去,到了这个季节,院子中也只剩下竹叶苍翠依旧了。忽然身后有脚步声响动,待他回头,却见是宁雨宣。“怎么这个时候了,你还未睡?”
宁雨宣身上披着一件浅碧色披风,手中还拿着一件墨色锦绸披风,披在了景珏身上,“前几日安公公告诉我你有了些失眠的毛病,现在看来却是如此,还是说,你心里有什么事?”
景珏抬头看着天际,今晚的夜色极好,还能隐约见到璀璨银河星光,他轻笑了一声,说道:“你说,我如今一统了冯国,整个疆域几乎都在我的手中,可是在这之后呢,我又能做些什么?”
些许是常年征战,让他现在竟有了些疲乏,亦或是一想到日后自己是独居高位,没有人陪伴,凄冷孤寂不习惯,他忽然不知道,自己得了这大片山河,又有什么益处。
常言道,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,以前景国的那个战无不胜的景王爷,是让敌军闻风丧胆的将军,但是在他登上皇位之后的几年,也叫别人知道了,他是个心中有百姓的好皇帝。
宁雨宣站在他的身侧,同他一同赏着这瑰丽星空,“《孟子》中曾经说过,民为重,社稷次之,君为轻,你拥有这片山河,不正是为百姓所谋的福祉吗?数百年前,秦国也曾一统六国过,天下之势便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,都是大势所趋。”
景珏闻言,却是笑了起来,“我本以为,你从小到大,所看的,应该都是些医书,没想到史书也有涉猎,还如此精通,倒是我小瞧你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