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以离开营中的吧?”
陆膺微笑着点头:“你们皆是我都护府的子民,我自然不会强求。”
底下登时就热闹起来:“都护大人!这营中简直不是人待的!”“咱们连走动都不能轻易走动!”“俺上次汲个水就慢了一刻钟都挨了军棍!”“你汲水被打算啥啊!我去拉个屎,晚了一步集结还被罚饿了一天哩!”
乱哄哄一片中,都护大人一脸同情地伸出双手摁了摁:“都慢慢说,一个个来,你们离得太远了,我都听不清,一个个上前来说。”
石头等一众黄金骑怜悯地看了一眼台下的士卒,可怜哇……要是你们知道李成勇是怎么落网的,估计你们就知道这个道理了……都护大人的嘴,骗人的鬼,千万不能信。
……此时才从李杨二人这种直肠子匪徒手底下出来的士卒们,显然并不知道这个道理。
他们一个个站出来,义愤填膺地告着状:“连吃食都只有黍米,没有猪羊!俺们在先前的营里,三五不时还能开个荦呢!”
都护大人从头到尾都十分细致耐心,就像他那张面孔表现出来一样,叫人信赖。
终于听他们一个个说完,都护大人笑眯眯地道:“既然你们对军营有这许多想法,想离开的人,自可离去,有吗?”
场中先时抱怨的许多人又面露迟疑,说实话,他们离了军营,一时也不知道去找什么营生才是,尤其是那些还有家小拖累的,若是离了军营,哪里去寻米粮省下来偷偷养活家人呢?
只是,也有许多放浪无甚束缚的人,此时几乎是迫不及待站了出来:“多谢都护大人,我想离开!”“俺也是!”
一个二个争先恐后站出来时,陆膺却是笑道:“哎,你们莫急,只要想走的,我定然愿放你们走,我身为御敕的镇北都护,一诺千金还是做得到的。只是,在你们走之前,是不是也该知道一下,你们可能错过的是什么。”
陆膺一个眼神,立时有黄金骑上前,一拍自己身上的盔甲,大声道:“我身上的赤金甲、龙鳞刀、牛皮靴,俱是军中所赐!”
想走的人中,便有几人眼神闪动了一下。
石头立时咳嗽道:“你们表现优异,都护大人首肯,自然也可加入黄金骑。”
那岂不是还要受这般约束,登时再次动摇。
另一个黄金骑牵着自己的爱马上前,昂了昂下巴:“我这匹乌骓,亦是军中所配,乃西域所产,极通人情,只消我一个眼神,它都晓得我是什么意思。”
说话间,马儿打了个响鼻,蹭了蹭他的手指,好像在赞同一般。
底下登时一阵骚动,一匹良驹!这在北境男儿的人生追求中,几乎同找一个心爱的媳妇儿不相上下了!
这样的马儿,四蹄矫健,臀圆颈长,一双眼睛乌黑灵动,极通人性,不只是一匹如此,放眼看去,黄金骑座下马儿几乎皆是这般价比黄金的良驹!
一时间,原本想走的心彻底动摇。
最后一个黄金骑上前,傲然摸出了怀中一把纸片。
底下士卒有些茫然:……
这是什么?先前那些他们都觉着不错,金甲名刀良驹,都是男儿渴求,眼前这什么玩意儿?一把纸?
这黄金骑却是傲视全场,鼻孔几乎朝天道:“司州大人说了,除了咱们身上所着、日常吃喝嚼用不算!以后我们每人每月可领十张粮票!一年便是十二石米粮!想买什么买什么!”
不只是底下的士卒彻底骚动了,就是石头等人俱是目光炯炯地同时转头看向陆膺!
十二石米粮!这在如今的亭州,简直就硬得不能再硬的硬通货!
陆膺差点没呛住,这事他不知道!
现下米粮如此紧张,阿岳怎么这般大的口气!
可是,媳妇许的诺,他跪着也得认,登时一语不发,算是默认。
原本吵着要走的人忽然嚷嚷道:“都护大人!俺不走了!”“大人!我会耍枪!留我!”“大人!我愿追随大人奋勇杀敌!”
陆膺温和地笑道:“你们都不走了?”
这些人登时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:“不走了不走了。”
陆膺笑容特别慈祥:“真的想好了?”
这些人点头如小鸡啄米:“想好了想好了。”
陆膺笑容一敛,面色冷酷如冰雪:“来人!”
黄金骑齐齐踏前,那些人不由身形一僵,便听陆膺道:“这一个,这几日每日绕营跑十圈!”不是喜欢走动吗。“这一个,叫他为全营汲水三日!”你不是喜欢汲水么。“这一个,去好好打扫茅房,哦,肥都别浪费了,地里等着要用。”喜欢蹲茅房便蹲个够。“这一个,今日就别吃了!”营里只有米粮,不爱吃就别吃。
“至于你们……”陆膺视线阴森森扫过先时吵着要走、后来又吵着要留、现在又突然后悔有点想走的家伙:“都挺有斥候的潜质啊……”
石头等人的视线中简直就是默哀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