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栋升再不济,也是宫中御医,怎么能被洗碧身边的宫使唤!
按理,顾文君也是不配吩咐李栋升的,可是顾文君对李栋升不一样,他愿意配合顾公子。但是洗碧又不是顾文君。
所以李栋升当即就变了脸,露出怒容,拧巴着不肯动。
可是吴承不愿得罪洗碧,他不敢自己上手治,可不能连煮药都推辞。
毕竟谁都知道那皇帝陛下喜怒无常,这好不容易收了一个宫女做新宠,要是他们太医院连药都不煎,那即便是顾文君主治的,传出去还是有罪可以罚。
他当即怒斥:“李太医你还愣着做什么,赶紧再煎一帖药!”
顾文君皱眉看了一眼吴承,转而对李栋升点了点头,李栋升这才肯动身去重抓药。
虽然这药是顾文君给自己开的方子,但是给洗碧喝一碗,也没有影响。所以她没有拦,只是补充说了另外一帖药方,“再加上羊踯躅3钱、茉莉花根1钱、当归1两、菖蒲3分。”
她一样一样报出来,李栋升依言听了去抓药煎制。
有人挑刺:“等一下,为什么要加别的药?”
吴承是宫中的老御医了,都已经坐到太医令使的位置,行医经验丰富,医理知识是不缺的,很快就明白过来:“你这新加的药草,是要做麻沸散?”
这药,并不是顾文君独创,而是从《华佗传》里学习改造的。
药书上记载这是华佗创制的药方,功效相当于现代外科手术中使用的麻醉剂。
作用近似迷药,能让身子陷入接近昏迷不知所觉的状态。这药虽然神奇,但是一直有说法,麻沸散用多了会带来不好的影响,所以一般只有当病人实在痛得厉害,难以忍受的时候,才会给病人服用。
宫中甚少会用。
顾文君点头承认:“是麻沸散。”
“哼!”
吴承冷嘲一声,他左右看了一眼,瞟到洗碧发白颤抖的脸。
他刚才突然想到,一直沉默不言,隔岸观火地让顾文君上手,到时候也逃不掉一个不作为的罪责。一些该说的话,他还是得拦的,证明自己劝阻过顾文君,是顾文君这小子非要自己胡来,那就不关他这个太医令使和太医院的事情了。
既可以顾文君来背锅,也可以趁机教训。
眼中吴承怒目发难:“顾文君,你到底懂不懂医术,你难道不知道这麻沸散的弊端吗,还要煎熬一帖,是不是存心想害死洗碧姑娘啊!”
吴承这样经验丰富大的老御医一发话,洗碧原本还眼巴巴地等着药好,这下立即改了口要求停下,浑身激灵。
“不,那我不要加这个药了!”
顾文君也生出些许气恼。
“啧!”
这老御医,怎么就一直跟她过不去,她让李栋升来抓药,他拦下了李栋升推出去给洗碧治腿;现在她来治,他又不安分百般阻挠。
不用点麻药,那洗碧不得疼死,影响她医治。
顾文君只能缓了说话的语气,苦口婆心劝。她虽有私心,但开这药是真心为了洗碧好。
“那就是麻药,可以缓解疼痛的。只有用量过度才会生出不良的影响,用药适量不会有问题的。洗碧姑娘,你现在就已经痛得这么厉害,要是不服药,之后只会更难受。”
她走近,居高临下地俯视洗碧的腿,“洗碧姑娘,这害处再大,能有你现在疼吗,不然你问问那吴太医吴大人,到底是这麻沸散的坏处大,还是你一直拖着这断腿的恶果更大?”
那声音放得柔和了,让人忍不住得去听,而且两相比较,就显得极有说服力。就算洗碧厌恶,心里的天平也逐渐倒向顾文君。
“我……我要用药。”
洗碧虚弱地说完,又不确定地望向吴承,只得到一个高深莫测的老脸。
吴承这时候又不接话了,只是暗中不屑地看了眼顾文君。
就是用上麻沸散又怎么样,根本的骨头断掉接不回来,什么旁门左道都是弄虚作假罢了!他高冷地撇开头,任由顾文君作死。
“啊啊啊!”
洗碧是还想再问的,但一阵阵钻心的痛从腿间一直蹿到洗碧的天灵感,震得她脑子一片迷糊,眼睛早就阵阵发黑,撑着那陛下会来太医院看她的信念,才迟迟没有晕厥过去。
然后就听到一句李栋升的声音:“顾公子,药好了!”
这便是天籁了。
洗碧什么也顾不得了,只是大嚷:“快把药给我!”
她的脸已经发青甚至开始发紫,阴森可怖了,宫人们都不敢多看,生怕洗碧就这么去了。所以那一碗重新熬制的药一到,宫人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全灌进去。
“诶,你们慢一点!”顾文君看得直叫。
药汤下去,洗碧被烫得呼吸一窒,气都差点喘不上来,发出难听的咕噜声,两只手都伸出来胡乱地挥舞。
还好喝进药后,她深吸一口,气渐渐缓了过来。
药效发挥了作用,痛就散去不少,洗碧总算恢复了一点精神。
可她根本不感激甚至变本加厉。
一活过来,就先是“啪啪啪”扇了旁边的宫人好几巴掌,就是因为加入麻沸散,手脚麻了也是用全力地扇,毫不留情,大骂:“谁让你们给我喂得这么急的,我一定全都告诉陛下!”
“不要,洗碧姑娘饶命啊!”
“我们也是为了救洗碧姑娘,求你了,饶过我们吧!”
“哼!”
洗碧满不在乎地扯了嘴角,她扫过自己那条畸形的腿,然后就转过脸来,直冲着顾文君冷笑:“顾公子,是你说的要治好我的腿,要是好不了,陛下一定不会放过你的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