远了,就坐李明成对面了。
一直一幢楼上住着,高小冰心说:没想到啊,明成哥哥看起来斯文,还能唱那么狂野的歌。
“李明成,你想考北外吗?”她就问说。
李明成仰着头,低声说:“我想考解放军艺术学院,你对那个学校有兴趣吗?”
哎呀,高小冰头一回发现,楼上的李明成哥哥长的这么帅气哦。
要他变成兵哥哥,一定会更帅气吧?
聂卫民和刘小红给强扔到一个座位上,甭提多尴尬了。
这个周末,正值春暖花开,也是农场里最忙碌,但也最漂亮的时候。
这个时候矿区的很多人都会到农场去。
现在已经没有工分那一说了,但是领导依然可以号召机关单位和厂区的工人们到农场里劳动,以换取额外的蔬菜和棉花等福利。
年年这会儿,陈丽娜肯定得去农场。
更何况,今年聂卫民听说,于连海已经从前线回来了,为了欢迎他,农场还要办联谊会呢。
所以,聂卫民心里有自己的计划,当然,那是准备要帮刘小红改良生活环境的,高高兴兴的,就回家啦。
结果他刚一回家,就发现家里气氛不对,因为有一个公安,就在他家客厅坐着。
“香水,火柴,我们是从留在现场的这只火柴盒上,提取到了指纹。”那个公安就是于东海,他对聂工说。
聂工在饭桌前坐着,说实话,聂卫民从来没觉得爸爸老过,从小到大,爸爸在他眼里,似乎一直都是那么个样子。
可今天,他发现爸爸的脸色是那么的不好,头发间似乎还有隐隐的白发。
颤抖着手,聂工接过火柴盒,上面有紫色的印痕,当然就是用碘伏蒸馏过之后的,碘伏的印子了。
“你说,这火柴盒上的指纹,要跟卫民和卫国的做对比?”聂工抬头,惊讶的望着于东海。
那种惊愕和不敢相信,犹如重重一击,击在聂卫民的胸膛上。
他往后退了两步,拿香水和火柴搞燃烧,是他出的主意,要真在现场提到指纹,二蛋就完蛋了。
聂卫民以为自己玩的天衣无缝呢,以为自己脑子那么好,肯定可以逃过一劫呢,却没想到,二居然会在现场留下一个带着指纹的火柴盒。
火柴盒上贴着北京二字,显然了,那是他们家最常用的火柴盒,妈妈每次要买,都是买上一大包回来,放在厨房的灶头,由着他们想怎么用就怎么用。
出了这种事情,于孩子来说,一瞬间想到的态度,大概就是跑。
但等出门,扶着院门前的树,聂卫民就又站住了。
真犯了法,公安都追到家里来了,想逃,那估计是不可能的。
二蛋穿着一件不知道哪来的脏兮兮的牛仔服,头发烫的跟鸡窝似的,摇摇晃晃的也正往家走呢。
一把把二蛋拽到小树林子里,聂卫民朝他头上就是一拳头:“不是跟你说了吗,火柴盒、香水瓶,这俩样必须带走,你怎么把一盒火柴留哪儿啦?”
“没有啊,不说这俩样东西,脚印我们都扫了。”二蛋一脸的懵。
聂卫民气的:“那就是小吕还是大吕,因为抽烟,也带着火柴,而且没有擦除指纹。你懂不懂,你是他们的大哥,咱们共同实施犯罪,追到一个人,全部都得进局子。”
总之,完蛋了,事前演练了那么多遍,教他们如何让一间房子能够密闭,又如何只起可以自已灭掉的火的。
聂卫民还千万次的叮咛嘱咐,一定要擦除所有的脚印和手印,尤其是指纹,因为公安能兑比指纹,而他爸更厉害,他爸能只凭两只脚印,推算出凶手的年龄身高和体重,只差算骨龄,就这,他们居然丢了一只火柴盒在现场。
“哥,怎么办啊,要小吕他们给发现,服装厂的工作肯定就完了。”二蛋下意识就说:“我,我想办法让他们赶紧逃吧。”
“咱们逃了,爸妈怎么办?”聂卫民问二蛋:“他们在矿区还怎么做人,你还记得甜甜丢了以后吗,陈自立头发全白了,拿鞋油染黑了假装自己没事儿,可有一天下雨,他从班车上下来,边走,头上边往下滴着黑油,那是咱们基地的人好,没人笑他,要有人笑,他脸往那儿放,甜甜妈直接气出心脏病,是人给抬出基地的你忘了?”
二蛋扑通一声,就坐到地上了。
爸爸头发白了,然后抹上鞋油假装头发还是黑的,再给雨冲掉的画面,一下就浮现在他眼前了。
俩哥俩面对面看了半天,聂卫民拍了拍二蛋的肩,俩人就准备进去坦白去了。
而家里头,聂工正准备送于东海走呢,俩人还在聊天。
“真要这么吓唬孩子吗?而且,咱们这属于栽赃陷害啊,这火柴盒是你家的,不是我们在犯罪现场找到的,再说了,一间民房里燃了一点酒精,这都够不上刑事犯罪,咱们这等不等于大炮轰蚊子。”于东海低声说。
当然了,刚才他和聂工之间是作戏给聂卫民看的。
首先,是陈丽娜因为自己的香水瓶子丢了,而怀疑火车站的爆炸案,就是二蛋和聂卫民俩兄弟干的。
再,她把服装厂的那帮小混混们全提来问了,威逼利诱,但一个个牙关咬的紧着呢,为了保护他们老大,绝不松口。
俩孩子犯这么大的事儿,陈丽娜当然要跟聂工商量。
接下来的事情,就全是由聂工来主导了。
没有人员伤亡,以及,只是火车站外面一处破旧的平房而已,巨大的响声引发了恐慌,要说影响,主要就是把火车站上的人都差点给吓坏了。
而性质呢,说它恶劣就恶劣,说它不恶劣,也不算恶劣。
但是,聂工生气的是,自己教了聂卫民那么多,他居然拿着这种技能去犯罪。
没办法,送走了于东海,聂工就准备用自己的方式,来收拾自己这俩儿子了。
聂工教子,可不比陈丽娜的温情,那烧火棍子都放不狠,打不疼。
他明知没有证据,主动栽赃一个火柴盒,打好招呼,就准备要把俩儿子给关号子里,冷静两天去呢。
至于服装厂的那帮小混混们,只要聂卫国吐口,当然是一起抓。
什么地方最能叫他们脑子清醒,以后不敢犯事儿,除了公安局,还有别的地方吗?
“卫民要高考了,不会留案底吧?”
“只关拘留所,不会留案底的,到时候我跟柴校长请个假就行了。”聂工说。
陈丽娜还是觉得不行:“二蛋皮,你把二蛋和他那群混混关几天也就完了,卫民那孩子心思敏感,细腻,你就不怕他给关完了,发挥不好考不上大学?”
“考不上就再复读一年,他才十六,那么早上大学,心智不成熟又给人夸几句,很容易迷失自我,要我说,就该让他复读两年,醒醒脑子再读大学,他是够聪明,但他能驾驭那份聪明吗。”
陈丽娜正在裁布呢,转眼五一,农场里要搞一场难得的机关单位联谊会,她正在给妹妹裁一条,传说中的白雪公主的裙子呢。
只为让妹妹能在农场里搞联谊会的时候,做一个漂漂亮亮的,白雪公主。
妹妹觉得很好奇:“妈妈,号子里好玩吗?”
陈丽娜说:“妈妈也不知道,但是,咱们大概得给你大哥和二哥准备牙刷,牙膏和洗脸盆,还有脱鞋,你大哥呀,还得备三条内裤。”
“我去帮他找内裤。”天真的妹妹还以为,号子是什么好玩的地方呢,就去帮哥哥找内裤了。
转眼,俩气的聂工肝在颤的臭小子,就进来了。
为防不能一发击心,聂工故意轻撩了撩头发,把自己几根白发都露了出来。
老父亲的心啊,在俩儿子的眼里,已经碎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