待我惊醒,床侧却空空无一人,我的心凉到脚底板,祈佑呢?祈佑呢?
迷惘在帐中搜寻着,却见展慕天搀扶着祈佑揭帐而入,我一惊,立刻赤脚翻身跳下床,搀扶着他另一只手,冲着展慕天道,“皇上伤势未好,怎么能随便出去走动,你看,伤口又流血了。”
“臣也劝皇上勿出去,但是皇上坚持,臣拗不过他。”
祈佑淡淡的笑了笑,“朕的伤势怕是军中将士最为担心的一点,若朕不出去给他们一个安心,这场仗我军便已输了一半。”
“那你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啊,你的伤口才刚稳定下来,药材还有好些日子才到。你要再出个万一,我岂不是又要上雪峰采一次雪莲!”口气突然闪现异常的激动,但是搀扶他的力气依然是小心翼翼的。
与展慕天合力将他扶坐在一张铺放了雪狼皮的一张椅子上,他软软的倚靠其上,带着笑意睇着我,“朕没事的。”
无奈的叹息一声,忽望四个暖盆中的火没有初时之旺,便信步蹲在火盆边往里面加碳。
帐中的气氛顿时安静了下来,展慕天似乎察觉到什么,躬身一拜,“臣先行告退。”
只听得帐幕被揭开又被放下的窸窣声,火炭‘噼噼啪啪’的在盆中燃烧着。我起身走至他身边,颇为忧虑的问,“祈佑,这场仗有把握打赢吗?”
“没有。”他回答的很轻松,但是这两个字却是如此凝重。
“这么没有信心吗?咱们的兵力比连曦的兵力要盛许多。”听他这样说我很讶异,从来没有想过不可一世的他会说出这样没有信心的话来。
祈佑拉过我垂放在侧的左手,“是我累了。”
累!与祈佑相识十年,从来没有听他说过累这个字,我也没有想过,他竟会说累。
他修长的指尖摩擦过我每一根手指,那么轻柔。薄锐的嘴角一如往常那般凌起,然而那其中却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与期许,“馥雅,我们也自私一次好吗。丢下这五十万大军,我们远走他方,去过平静的生活,没有战争,没有血腥,没有利用......”
我再一次因他的话惊呆,只能傻傻的望着他良久良久。祈佑真的变了,他真的已经厌倦了这宫廷的斗争与身为皇帝的无奈,再也没有那份强势与不近人情。他今天说的两个词,累,远走......在我面前的还是那个为了争夺皇位连父亲都能杀的祈佑吗?
“馥雅,回答我。”祈佑握着我的手用了几分力气,这才使我回过神,眼光凌乱的在四处徘徊不敢正视于他,“祈佑,你别与我开玩笑了。”
音未消散,他便立即接道,“我很认真。”
我惨淡一笑,此刻多么希望自己真的能如他说的那般,自私一次。但是我不能,祈佑也不能,“你若真的想要舍弃亓国的百姓,我可以陪你自私一次,但是,我们离开之后呢?对,平凡的日子很快乐,但是你真的会开心吗?你的肩上永远背负着亓国千万百姓的责任,统一天下是你毕生的夙愿,这样不战而败,临阵退缩,将江山拱手让人,你真的会甘心吗?或许你现在会觉得值得,但十年后,二十年后你还会如现在这般不悔吗?你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生活,却丢弃了一生的夙愿,这辈子你都将有遗憾。即使我们过着平凡的日子,但是却不会开心。”
恍惚间,我看见祈佑眸中那抹痛苦,挣扎,矛盾。我心中也在疼痛,澹澹说,“不论这场仗是赢是输,我将会永远与你并肩站在一起。”
“馥雅......”他动容的唤了一声,将我紧紧搂在怀中,却再也说不出话。
“战争的成败并不重要,重要的是我们都曾为自己的夙愿所努力过,坚持过,付出过。这样,即使战死沙场,也是重于泰山。祈佑,你不属于平凡,高高在上,睥睨天下才是你最终的位置。”
“那你怎么办,你的夙愿呢?”
既然祈佑能为我舍弃江山,那馥雅又为何不能为他舍弃夙愿?宛然一笑,我回拥着他,“数日前,我的夙愿是趋于平静。而今日,我的夙愿却是生,亦同生,死,亦同死。”
这十日来苏景宏已派探子秘密前往昱国十里外的边防,将其四面驻军情况摸得一清二楚,四面环雪以及可隐藏军队地形也尽在掌握,纤毫不遗。每夜苏景宏都会与展慕天来到军帐内与祈佑商议军政,更想方设法用最短的时间攻克边防,可见他们仍在粮草之上颇有困境。
他们议战之时我本想避开,毕竟这军事机密不容得我去窥听,而祈佑却不准我出去,说外头冷,留在里边没事。苏景宏与展慕天都没有反对,当着我的面也侃侃而谈,夜夜都商议至天明方罢休,真的很担心祈佑的身子能否支撑的住。
如果我是连曦,定然会乘祈佑受伤这几日与之交锋,这样胜利的把握必然更胜一筹,但是连曦没有。有时候我真的很不懂连曦,时而为达目的不择手段,时而又保持着作为一个帝王的身份不去乘人之危。
我抱着双膝坐在火盆旁,时不时朝里面加碳保持着帐内的温暖,今日从亓国来的药材已经抵达,军医为其熬好送至军帐,但是祈佑却搁在桌案一旁动也没动,专心的与两位将士商议如何才能攻克边防那座如铁般的城墙。我知道他的压力很大,毕竟亓军比不了昱军,我们的粮草根本支撑不了。
亓国赢,昱国赢,在我心中已经不再重要。不论谁做了皇帝,都会为... 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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