院子。
半下午,日影西斜,余晖落在庭院的海棠树上,把艳红海棠染成金红色。
薛湄带着丫鬟红鸾和锦屏,跟着薛池一块儿去了二房。
二房打通了前后两进院落,宽敞了一大半,待客也方便了。
前院正房的西梢间,从前是二叔书房,如今打通了墙壁,只设一架屏风做隔断,改成了花厅,来客时吃饭所用。
薛湄一进来,就打量这屏风:“好精致的东西!”
屏风是黄杨木底座,一共十六扇,每扇绢布上都绣了图,或大漠黄沙,或烟雨江南;飞鸟鱼虫、春花秋月,每扇都不一样。
而且是双面绣。
两面都是图案,却又不是一样的图案。
“这是陈夫人送我的。”二婶笑道,“安诚王爷送你二哥十把油纸伞,我送了三把给陈夫人,陈夫人给的还礼。”
薛湄忍不住笑道:“那您还是亏了,这屏风只值两把油纸伞。”
当然,她说的是油纸伞现在的价格。
油纸伞现如今价格虚高。它类似后世的奢侈品,价格象征一种身份,不是它材料本身的价格。
若是本身,油纸伞最多五两银子一把,而这价屏风少说也要二百两。
“人情往来,哪里讲究什么亏不亏的?”二婶道。
薛湄又问:“陈夫人是何人?”
“是吏部陈侍郎的夫人,跟我一样是恭人。她住在对面那条街。”二婶说。
二婶也有了自己的交际圈了。
众人坐定,由二叔和二哥、四弟陪薛池,二婶就拉着薛湄在旁边说话。
“……是这样,陈夫人说大理寺有位王大人家,正在给自家一位庶子议亲。
那位大人虽然官位不高,但他家是正正经经的夏阳望族王氏,他乃是家主的幼弟,家境优渥。”二婶道。
薛湄认真听着,记住这些复杂的人际关系。
“王氏这等高门大户,娶谁家姑娘都委屈了,他们手里掌握选官权力,天下文人依附。
听陈夫人的意思,他们是想娶个贵重门第的小姐。只可惜,现如今京都,适龄女孩子不多。”二婶道。
薛湄:“二婶想说三房的汐儿?”
二婶估计一直记挂着三妹的婚姻,想要上点心。
毕竟,当初落魄时,三妹可不知他们即将翻身。那女孩子能把体己银子和首饰都拿出来,二房众人很感动。
二婶是一直挂心着薛湄和薛汐两个人的婚姻。
可薛湄要守孝,这两年半不能议亲,所以先办薛汐的。
“我正有此意。”二婶道,“我保媒,借用你二叔的官威,三房又是老夫人的嫡子,有这层关系,人家会高看一眼。”
“您问过了吗?”
“我托了陈夫人,陈夫人跟王夫人又是表姊妹。她试探了王夫人的意思,王夫人很是愿意。”二婶道。
薛湄:“哦,王家愿意?”
“那位庶子是庶长子,得祖父器重,王夫人并不喜欢他。要给他娶个厉害的权贵女,他有了岳家撑腰,更是爬在王夫人和她儿子们头上。
但老太爷放了话,这位庶长子媳妇,需得出身贵胄,王夫人又不敢违逆。我说了汐儿,王夫人很高兴。汐儿只有个身份,又没权势。
听王家的意思,是一旦成亲之后,就放那位少爷去外地军中作文书,熬个几年,混出点名堂。
因他是庶子,选官没有他的份儿,但现如今武官不是破了嫡庶之见吗?王家在打这个主意,总之这孩子有祖父帮衬,前途肯定是有的。”
薛湄听了,微微沉吟。
“怎么,你不太愿意?”二婶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