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人恐怕有上万人,黑压压的排了好几条长龙。
那些如潮的排队人群只关心什么时候论到自己报名,对身旁各官各将的到来根本顾不上。
此等盛况,让旁边观看的各官各将心思各异。大明别处招兵除了一些流民与二流子愿意拿饷吃粮外,哪有什么身家清白的儿郎愿意入伍?但在这里,想要参军入伍的人却有如**。
这种强烈反差对比,看得各人感慨不己。
各将中,也有人猜测王斗会不会做假,但看眼前的情形,似乎又不可能做假。
驻步一会,各官各将第一感觉,舜乡军的招兵条件可用苛刻来形容,选兵有好几道程序,以纯朴强壮为第一。还有一个奇怪的招兵条件,有家口者可优先入伍。
有特长者,有武力者虽也可优先入伍,却也不是唯一,很多看来强悍有武者便相继落选。
这些人等,放在大明各处营兵,向来是主力甚至是家丁的人选,在这里,却是弃之如敝屣,看得各人可惜不己。
张国威与兵备道马国玺脸色有些难看,他们己经看到了,某些有武力落选者似乎有点眼熟,好象是自己营内的战兵们,他们竟然偷偷跑到永宁城参加舜乡军?
不但如此,这些放在营中尽是精锐的战士,舜乡军竟然不屑一顾,残酷无情地将他们淘汰……
对那些“好兵”的落选,薛国观、杨嗣昌也很奇怪,招王斗到身前询问。
王斗简单地说了几句:“野外作战,讲究堂堂正正布阵列队,以万千人合为其一,单打独斗终是无用。故我舜乡军选兵只用乡野老实之人,那些有武落选人等,或是油滑,或是伶俐,此些人等,临事怕死,甚至倒执矢戈,动荡军心,选入军伍,有害无利!”
“大明各军往往一击而溃,积骄玩,无斗志,便是兵痞兵油充斥之故!此些人等,便是再有武勇,末将也会一个不留!一万弱兵,不如一千精锐。”
王斗的话说得很直接,在场各将神情各异,薛国观只是点头,其实他心里很不明白,毕竟他对兵事不是很懂。
不过对王斗说的话,杨国柱,虎大威,王廷臣,曹变蛟等人都是深有感触,与王斗并肩作战的那段日子,他们己经深深体会到兵痞兵油对军队的危害。
吴三桂的脸上也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,只有大同镇总兵官王朴不以为然。
看众人神情各异,王斗不知道方才自己说的话会对各人有什么触动。此时大明军阀化,各军头讲究的就是兵多,声势浩大,如此,手上的本钱才厚,好向各方要挟。
为了拉来兵员,良莠不齐在所难免,便如左良玉以后号称有兵百万,然左部降清后经多尔衮核查,其部战兵却不到三万。
但因为这种浩大的声势,也给左良玉带去了向各方炫耀的资本。左良玉再是天怒人怨,大明朝廷也丝毫不敢动他。
或许对很多军头而言,兵精不精不要紧,兵多就好。
孙传庭抚摸着自己三络浓密的胡须,忽然问了一句:“听闻舜乡军向无粮饷,敢问王将军,为何东路招收兵员,却应募之人如潮?王将军可否为老夫解惑?”
这个问题也是杨国柱等人关切的,听孙传庭这样一说,不约而同的,他们目光都是投向王斗。吴三桂与金国凤听说舜乡军竟没有粮饷,一怔之下,同样注目王斗身上。
王斗看了孙传庭一眼,施礼道:“原来是孙大人。”
孙传庭叹道:“老夫戴罪之身,不敢如此称道,还请王将军解惑。”
王斗略一沉吟,说道:“我东路以军户为贵,末将许可,新军只需服役五年,皆可许以东路之军户户籍,故而募者如潮。”
孙传庭抚须微笑道:“还有参军五年后,新军可分取田地五十亩,分给耕牛农具等物。”
王斗看了他一眼:“正是。”
孙传庭沉吟:“如此,定国将军之军,便如初唐时府兵,本朝初兴时卫所之制。军中皆青壮良善,又有田亩之利在望,加之营伍森严,作战如臂使指,相对余部骄玩之军,故而战无不胜。”
王斗不动声色道:“可以这样说。”
孙传庭脸现兴奋之色,对身旁幕僚吩咐道:“方才老夫与王将军之言,尽数记下来。”
众皆愕然,看着他身后的幕僚奋笔疾书。
陈新甲与纪世维互视一眼,都看到对方眼中不悦的神情。好个孙白谷,哪有这样肆无忌惮询探别人军中机密的?根本的官容体统都不要,怪不得被免官。
不过随后二人愕然地看到杨国柱与虎大威都是神情郑重,同样低声吩咐身旁幕僚记录什么。再看另一边,辽东各将也在窃窃私语。王廷臣、曹变蛟聚在一起,一样吩咐身后幕僚奋笔疾书。
曹变蛟麾下将官杨少凡,更郑重将一张纸片揣入自己怀中。
……
随后一行人有些沉默,各人神情各异,不过脸上隐隐皆有兴奋之色,似乎获得什么密籍宝藏一样。
王斗引他们过了招兵点,来到演武场另一边,这里聚了数百的青壮,都是千挑万选后刚进入舜乡军新军的战士。他们脸上难捺喜悦之色,听着上首几个新军乙部军官对他们临时训话。
一个抚慰官样子打扮的人高声叫道:“诸君,经过严格的选拔,你们非常荣幸地成为我们舜乡军的一员。你们要记住,你们是我大明战无不胜,攻无不克定国将军的部下。我们这只军队,从巨鹿打到平谷,打得奴酋洪太望风而逃。我们军中,只有战死进褒忠祠的好汉,没有临阵脱逃的孬种,有谁害怕的,现在就可以滚出去,我们舜乡军决不挽留!”
那边军官的话听得这边的薛国观等人一怔,哪有让军士主动滚出去的?招这些好兵,还不好吃好喝地供起来?舜乡军所为,真让人看不懂?
只有王斗微微点头,这抚慰官说的话还是很有煽动性的,果然看那边新军个个脸色涨得通红,热血沸腾的样子。
“……为什么我要称你们为诸君?定国将军说过,入我军来,便是为国效力,拱卫圣君,护卫天下太平的君子。你们要记住,你们不是什么不值一文的卑微小兵,你们是君子,君子!”
抚慰官继续嚎叫:“……成为我舜乡军一员,就意味着你们在东路受万人景仰,我们这些爷们走在街上,哪个大姑娘小媳妇不高看一眼?手绢汗巾的哪天不收个一大堆……咳,现在还没有媳妇的,我也可以向你们保证,你们成为新军的消息一传出去,说媒的人肯定踏破门槛,你们不要担心给不起彩礼,因为看上你们的女人,都愿意倒贴。”
新军中一阵大笑,个个雄赳赳气昂昂更挺直了胸膛。
抚慰官身旁的军官们同样一阵大笑,个个按剑而立,意气风发。
抚慰官还以自己为例:“我老李就是这样,当年穷得叮当响,但成为舜乡军不久,老子挑女人都挑花了眼。排不上妻的,愿意作妾的都有七、八个。”
又是一阵大笑,王斗身旁的郭英贤也是裂嘴而笑,对身边的虎子臣道:“那位兄弟说话很有意思,可以相交。”
虎子臣也是道:“不错,可以寻他过来喝酒。”
只有杨国柱,虎大威等人若有所思,孙传庭问清楚那军官是干什么的后,抚须半响:“闻军而喜,闻战而喜,军心激励,此抚慰官似有妙用。”
他对王斗道:“将军称军士为君子,似乎有取越王勾践君子六千之意?”
王斗道:“为国杀贼,自是君子。”
其实王斗是仿效南明弘光年重臣堵胤锡建立的“君子营”,不叫兵丁,而称为君子,以提高军队的荣誉感。
孙传庭点头道:“有田亩之利,有地位之尊,有荣誉之感,怪不得舜乡军无有不胜。”
他又问了一句:“王将军,在东路,军士真如此受人景仰,娶妻无丝毫之虑?”
王斗说道:“是的。”
孙传庭又吩咐身后的幕僚将眼前所见记下来。
王斗看了他一眼,暗暗摇了摇头。
孙传庭好歹也曾是巡抚,在自己面前作出这等学生姿态,让王斗有些接受不了。
薛国观与杨嗣昌也是沉吟,东路军户之尊,他们也有耳闻,就以保安州来说,往日州内不少民户,但现在大部分偷偷加入军户。知州李振珽曾向吏部上书,说州城民户越见稀少,或许不久之后,保安州就要成为军州了。
大明别处军户只有逃亡,哪如东路这样争先恐后加入军籍的?崇祯皇帝以为这是好事,越多人加入军户,大明越多军兵来源,可以大大减少军队花费,不过这种情况只发生在王斗治下,难免让很多人心思各异。
那边抚慰官的激励己经进入尾声,他叫道:“入我舜乡军来,这声势便是一等,你们都随我高呼。”
他伸出一个拳头,嚎叫:“我大明!”
“万岁!”
所有的在场新军都是伸出双手欢呼。
抚慰官伸出两个拳头,声嘶力竭地叫道:“定国将军!”
“万胜!”
“定国将军!”
“万胜!”
所有军士脸上皆是狂热的神情,感受到招兵那边投来如潮水般羡慕嫉妒的目光,各新军更是用尽全身力气喊叫。
抚慰官挥舞着手臂,猛地向两边张开,脸上进入迷醉的状态:“我舜乡军!”
“威武!”
“我舜乡军!”
“威武!”
有节奏的呼喊声一阵阵响起,随着这声音,王斗身旁的各官各将都是鸦雀无声,似乎有一股难言的力量向他们扑面而来,这股力量,让人畏服,同时也让人恐惧。
而舜乡军仅新军便有如此军心士气,一直静静观察的吴三桂脸上同样现出凝重的神情。
……
出了演武场后,今日参观告一段落,杨国柱问起那训话军官是何作用,可是各军主官,王斗回答是抚慰官。
他说道:“军士操练辛苦,难免心生怨恨悲凉,此官之设,便是排解心结之用,也可用以激励军心士气。”
各人都是若有所思,王廷臣与曹变蛟窃窃私语,都在议论等回到辽东后,立马也在军中设立抚慰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