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不冤枉一个好人,也不放过一个坏人,这是本官的责任,还请诸位配合一下。”
顿了顿,魏君的声音开始转冷:“如果有人不配合的话,那说不得本官就要怀疑这人是不是在掩盖真相了。须知,本官在修书撰史期间,见官大一级,有先斩后奏之权。”
魏君把话说的很明白,而且很不客气。
不过他有这个底气。
让大乾百姓在儒家和陈百里他们双方中做选择,大乾百姓肯定选择儒家。
但是让大乾百姓在儒家和魏君中做选择,选择魏君的大乾百姓肯定会更多。
魏君帮陈百里出头,让很多人都大吃一惊。
乾帝有些坐不住了。
以他的实力,儒家洗不动他的脑。
包括先帝也是。
他们站在儒家这边,并不是因为被儒家洗脑。
而是完全出于大局考虑。
墨家已经完蛋了。
儒家却实力强大。
而且儒家也对大乾并没有二心。
既然如此,有些事情又何必深究?
真斩了儒家,对于大乾来说,岂不是自断一臂?
所以乾帝很理所当然的做出了选择。
“魏君,你不要忘了,你现在已经并不是翰林编修了。”
乾帝知道和魏君说软话没有意义,干脆也直奔主题:“朕已经将你外调出京,日后你会主政一方。至于修书撰史之事,自有其他人负责,你不必担心。”
听到乾帝这样说,魏君脸上出现一抹讥讽的笑容,而王尚书的老脸更是难看。
“陛下,朝会上最终的决议是封驳外调魏君出京的旨意,让魏君继续负责为卫国战争修书撰史。”王尚书提醒道。
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。
也不是乾帝想要的结果。
但是魏君在京城遭到了一次刺杀。
这件事情把很多大臣都激怒了。
政治斗争归政治斗争,若上升到人身安全问题,便等于触了大臣们的逆鳞。
而陆总管和上官星风又刻意放大了这种舆论,把魏君被刺杀的事情和魏君的官职调动联系到了一起。
最终,乾帝把魏君外调升迁的旨意被六科集体封驳,这场皇权与臣权的博弈,以臣权大获全胜而告终。
不过这件事情有点丢脸。
再加上陈百里入京之后,乾帝更多的心思放在了陈百里身上,所以他并没有对魏君的调动再过多关注。
身边的人当然也不会无故向他报告这件事情,毕竟这件事情完全是把乾帝的老脸踩在地上,谁都不想去碰那个霉头。
于是,就造成了现在的车祸现场。
乾帝很尴尬。
这个打脸来的太快了。
魏君在他的伤口上又踩了一脚:“现在看来,我还是有资格插手此事的。陛下,你说对不对?”
乾帝:“……”
“既然如此,那就趁今天彻底说个分明吧。”魏君道。
乾帝还是没有忍住,提醒道:“魏君,这等陈年旧事,不能只听陈百里的一面之词。想要控告儒家,必须要有人证,有物证,否则随便一个叛贼都能够指控为我大乾立过大功的功臣,岂不是让天下人寒心?”
陈百里冷声道:“陛下怎么就不怕让墨家弟子寒心呢?是因为我们已经都死的差不多了吗?”
乾帝冷哼一声,没有说话。
但其实还真就是这个原因。
包括先帝,当年也是这样想的。
魏君摇了摇头,道:“陛下,你不要以为包庇儒家是在向先帝看齐,此一时彼一时了。先帝那时候封锁了全部的消息,所以先帝站在儒家这边,不会让其他人寒心。但是现在陈百里已经揭开了当年的秘密,如果陈百里所说的是真的,那你把陈百里他们卖了,才是真正的让天下人寒心。”
乾帝心中一惊。
魏君提醒的这点,他还真的没想到。
他只是一心维护大乾的大局,以及先帝的名声,却忘了现在的环境和先帝所处的环境已经大不相同。
先帝那时是战时,当然一切求稳。
而且先帝把全部的信息封锁,儒家在那件事情之后也更加尽心尽力,先帝的目的是达到了的。
可是现在大乾的情况不一样了。
最重要的是,陈百里把内幕曝光,让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。
若他今天在众目睽睽之下把陈百里打杀了,那姬帅他们怎么想?
下一个会不会是他们?
他们和儒家可没什么交情,只会代入陈百里,根本不会代入他这个皇帝的立场考虑问题。
想到这里,乾帝面沉如水,却不再说话。
他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的棘手性。
刚才偏袒儒家,却是欠考虑了。
乾帝的表现,王尚书自然也看在眼里。
他心道不好。
不过箭在弦上,已然不得不发。
陈百里要坑儒家。
儒家也没打算放过陈百里。
只是儒家没有想到,陈百里竟然敢如此大胆。
王尚书厉声质问道:“魏君,你有没有考虑过,若陈百里所说一切为真,那陈百里为何不选择当年就公开真相,反而是现在才倒打一耙?”
“问的好。”
陈百里大笑了一声,虎目中却流淌出两行热泪。
“魏君,我说过,今天会告诉你你父亲之死的真相。
“当年进攻墨城的士兵中——本有你的父亲。”
魏君心头一沉。
其他人也面色一变。
竟然还与魏君的父亲有关。
“我与你父亲相交莫逆,在我未成名之前,你父亲待我如兄弟。我成名之后,虽屡次照顾他,但他并未依附我,而是依旧和从前一样与我为友。
当年你父亲奉命移师墨城,在他感到不对劲的时候,便第一时间向我示警。那天我之所以能活命,全赖你父亲及时通风报信。
但我能逃生,你父亲却战死在了墨城。并不是墨家兄弟动的手,而是他自知忠义不能两全。
他放了我,是违反了军令。可对墨城下手,他又宁死不愿。
他也素知我的秉性,知我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。
他放我走,他日便可能让无辜之人枉死,魏兄不愿看到那种事情,又无法做到见死不救。
“所以,他最终选择故意战死在了墨城。”
魏君面沉如水。
陈百里惨笑一声,继续道:“魏兄放我走之前对我只有两个要求——第一,照顾你们母子。这条是我食言了,我虽有托付朋友照顾你们母子,却所托非人,让你母亲很快就撒手人寰。九泉之下,我自去向魏兄请罪。
第二,魏兄希望我君子报仇,十年不晚,但不要牵连无辜人等。他是大乾的军人,纵然儒家有罪,军人无罪,将士守土抗战无罪。若我因此事牵连无辜,他死不瞑目。
魏兄没有要求我为这件事情保密,但我知魏兄的意思。若是当年在战场上曝光此事,对于大乾的军心必然是沉重的打击。
所以,我当年忍了。
“后来我叛逃西大陆,太子应该是猜到了真相,本要截杀我的他选择了放我一马,但要求卫国战争结束之前不得公布真相。”
听到陈百里这样说,王尚书面色一变。
陈百里叛逃之事,儒家内部有纪录。
他看过卷宗。
前太子亲口所言,他已经与陈百里达成协议,陈百里此生都不会公布叛逃真相,儒家之人要杀他放手杀便是。
若非如此,王尚书也不会给陈百里今天的机会。
实在是儒家相信前太子不会骗人。
可是现在,前太子和陈百里的说法出现了矛盾。
是前太子骗了儒家?
还是陈百里背叛了和前太子的承诺?
王尚书无法确定。
但他知道,无论怎么样,陈百里的话,都必须是假的。
“简直是一派胡言,前太子已经死了,魏队长也已经战死。你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死人头上,死无对证,倒是好手段。”王尚书冷笑道。
陈百里也在笑,笑的很酣畅:“王尚书,其实要验证我说的是真是假,不是很简单吗?圣人亲手打造的圣台——天下所有的谎言都瞒不过圣台,王尚书,我们一起圣台走一遭如何?这可是你们儒家的圣器,你总不能怀疑我作假吗?”
以子之矛,攻子之盾。
王尚书的头上瞬间开始出现冷汗。
而其他人的目光则放在了陈百里身上。
当年事情的真相具体为何,目前还无法得出百分之百的结论。
但是在场中人都有自己的判断力。
他们基本能够得到答案,无需通过圣台。
所以,他们看向陈百里的目光十分复杂。
扪心自问,若他们是陈百里,易地而处,他们能够忍这么多年吗?
他们不确定。
但陈百里忍了。
承君一诺,必守一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