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翠菱,你以后也不要再叫我夫人,喊我一声姐姐。从这一刻起,我们就是亲姐妹了。”
当鲁嬷嬷说,“二小姐,等我给你倒茶”时,姚黑儿道:“妹妹,你错了。以后,你也该像我一样,叫她们琼儿、珮儿、玖儿。”
鲁嬷嬷——不,钟姨或是翠菱,脸上浮现出一丝羞涩,搓了搓手,笑道:“是,夫人。啊,不,姐姐。我知道了。”
钟翠菱出门去找水了。姚黑儿将方才翠菱递给她的丹桂卷酥茶饼,又放下了。
没有水,自然更是不可能有米面的。她看了看点心匣子,里面只剩下六七块掌心大小的糕点了。明天,一家五口人,吃什么?方才下车的时候,她已经看到了,这村子,不像有卖吃食的地方。
姚黑儿的胃,开始有些痉挛的疼痛。从家人入狱开始,她就没好好吃过饭;父亲和哥哥、侄子被处斩后,她更是几乎三四天水米没粘牙;昨天晚上,因为知道自己和三个女儿,都将被驱逐了,三个女儿,以后只能靠自己了。她才强迫自己吃了些饭菜,却在饭后不久,又全吐了。
她的身体,前所未有的虚弱,但她自己却感觉不出来。一件接着一件的不幸,让她没有时间却考虑自己的身体。
此刻,对于她来说,最重要的,是给三个女儿弄来吃的和喝的。这件事,比她哀痛父兄被斩,担忧母亲和嫂子、侄女儿被卖,更重要。
过了好半天,到村子里去讨水的钟翠菱,终于回来了,她的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黑棕色的粗瓷大碗,碗沿上还有些深褐色的油腻。
钟翠菱将碗放在桌子上,有些羞愧地道:“夫人,啊,不,姐姐,只有这个了,让二小姐——珮儿凑合着喝一点吧。”
姚黑儿点点头,拿起碗来,自己先尝了一口,只是一碗有些温热的水,还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。她将碗送在珮儿嘴边,珮儿只喝了一口,就“哇”地吐了,委屈地道:“娘,水不好喝!”
琼儿也走了过来,趴在碗沿上喝了一口。姚黑儿清晰地看到,琼儿也是皱着眉毛,很艰难才将这口水咽了下去,却转身对珮儿道:“妹妹,怎么不好喝?很甜的。”
珮儿将信将疑地又凑了过来,勉强喝了两口,不再说话了,却依然不满地在母亲身上,扭来扭去。
未满周岁的玖儿,又哭闹起来了。钟翠菱好容易才哄她安生下来。姚黑儿便命翠菱,将剩下的几块点心都吃了。她说:“你若是不吃,怎么给玖儿哺乳?这不是给你吃的,是给玖儿吃的。”
钟翠菱一时语塞,只得含着眼泪,一口一口地吃。终究还是剩下了两块,说留着明儿给两位小姐吃。
天慢慢黑了,房内自然也是没有灯的。天上的月光,斜透过窗棂,将清辉洒在窗前,洒在床上,洒在互相依偎着的五个人身上。
姚黑儿听着三个女儿都睡着了,才悄声对翠菱道:“妹妹,你方才去人家家里讨水,有没有问问人家,这地方哪里有卖米面的?咱们总要买些来,才能过的日子。”
钟翠菱低声道:“姐姐,我问了。那家也只有一个老太太和媳妇儿在家里,另还有一个五六岁的小孙子。男子汉上山砍柴去了。老太太说,往南十里路,有一个集市,但并不是天天有,逢初一十五才开市——”又扳着指头算了算,道:“今天才初五,还要十天呢。”
姚黑儿点点头,不说话了。
墙角下,传来清脆的虫鸣声;窗外,传来风吹树叶的声音。
这个夜晚,倒是比神武大将军府中,宁静的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