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十八那天,他们就开始在这里盖房子了。”
“正月十八?”姚黑儿不由得反问了一句。
张二姐忙道:“没错,就是正月十八。那天是我们家铁柱的生日,我早起,给他煮了两个鸡蛋。我婆婆一个,铁柱一个。铁柱一心要和村里的几个孩子炫耀,就高高兴兴地拿了在外面吃,不一时就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,和我说,外面来了一群人,都气势汹汹的,见孩子在旁边看,就吼了孩子几句。我看着孩子有些受了惊吓的样子,赶忙出来看,见这群人穿戴都是极阔气的,正在那里量地。后面又有车子,拉了砖木等东西的。”
“正月十八?正月十八?”姚黑儿不断重复着四个字,根本没听见张二姐后面的话。
张二姐有些奇怪,歪着头看着姚黑儿,道:“妹子,你怎么啦?”
姚黑儿一惊,忙掩饰道:“没什么。”又苦笑道:“我也不知道,他们这么早就开始谋算这件事了。”
姚黑儿说的轻描淡写,心内却在飞快地盘算着,祯王府被抄,是在三月十六日,姚家被抄,是在三月十七日。正月十八日,杜辛就做好了要撵自己出门的准备了。也就是说,他早就知道,姚家,甚至是祯王府,不久之后就要被抄了。
为什么?
祯王府和姚家被抄,究竟是两家被陷害了,还是祯王和父亲真的蓄意谋反?这是自己心内一直都存有的疑问,前段时间过于伤心,没认真想过这件事,此时似乎有了答案。
若是祯王和父亲真的想谋反,杜辛他们在探知这个消息的时候,为什么不是立刻动手,而是先跑到离京城——这里离京城究竟有多远,姚黑儿不知道——跑到离京城这么远的地方,来给姚黑儿盖房子?做好了发配姚黑儿的准备?
不!他们是早有预谋!预谋陷害祯王和姚家,预谋撵走姚黑儿!
既然祯王和姚家是被陷害的,早就在谋划撵自己出门的杜辛,定然是其中最重要的参与人!或许,这桩案子的处理过程,比杜辛预算的要长。但不管怎样,有一点可以肯定,在他们开始预谋之初,就已经为姚黑儿找好了这个发配之地!
这是新皇与杜辛、雍家,还有其他几家权贵的阴谋,目的是祯王,姚家是陪衬,她姚黑儿,只是一个最小的附属品。
父亲是许国的开国功臣,却被诬陷谋反!
这件事,已经不是自己被撵,嫁妆被侵占,这么简单了!仇恨,杀父之仇,灭家之恨,紧紧地攥住了姚黑儿的心,生疼生疼的。她使劲咬着下嘴唇,拼命克制着自己,不让自己发出痛楚的叫声。
张二姐忽然惊叫道:“姚家妹子,你怎么了?”
姚黑儿猛然惊醒过来,才发现自己的手,紧紧地攥着一枝长满荆棘的树枝,树枝上的木刺,已经刺入了她的手掌和指头,鲜红的血,正顺着枝条,一滴滴滑向地面。
一阵尖锐的疼痛,袭了过来。
知道了真相,又能如何?她姚黑儿,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弃妇,如今连一日三餐,都难以维继;她的对立面,站着的是新皇,是神武大将军,是云麾将军,是朝中重臣高官!手握兵权,一呼百应!
姚黑儿感到了从未有过的绝望,比听闻娘家被抄,比听闻父兄斩首,比被撵的前夕,更大的绝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