若是能替我做了这两件事,我也没什么放不下的了。”这声音,竟满是凄楚,让人怜惜。
杜辛再看一眼那张梨花带雨的脸,不由得心中一动,站起身走过来,要去握姚黑儿的手,姚黑儿却像弹簧一样从地上跳了起来,冷冷地道:“我已经出来好几天了,可是你说的,我要赶在期限之前,搬到离京城五百里的地方,孩子们也都受了惊吓,如今还病着,我要赶紧回去了。”
杜辛的手抓了一个空,不由得错愕了一下,却见姚黑儿又轻盈盈道了一个万福,柔声道:“那两件事,拜托将军,我们后会有期!”
转眼之间,姚黑儿已从房内消失了,只剩下杜辛一个人呆在原地,半天回不过神来。
姚黑儿出了客栈,转过拐角处,再也按捺不住肠胃中翻江倒海般的恶心,对着墙角,搜肠刮肚地呕吐了半天,才直起腰来,用袖口擦了擦嘴角,认了认方向,往自己原先住的客栈去了。
意气用事,其实是一种愚蠢的行为。如果能利用一下这个男人手中的权力,又何乐而不为呢?杜辛是个有仇必报的人,他绝对不会放过那个叫什么宫荣的大理寺主簿和高老板了,姚黑儿心里很笃定。
从母亲和嫂子被抓走后,自己病了两天,到寒城的路上用了一天,在大理寺门口白白转了两天,再加上今天,已经六天了,大理寺给了她十天的期限,如今已经很紧急了。必须要赶紧回去了,否则,只恐大理寺来核查的时候,几个孩子再受到惊吓。虽然杜辛不会放过宫荣,但也不可能在三两天内就抓住他的把柄,毕竟宫荣也算是一个六品官。
走吧,先走吧。
留得青山在,不怕没柴烧。
总有一天,我姚黑儿还会回来的。
回到客栈,姚黑儿看看天色已晚,却也没有耽搁,立刻就拿了行李,退了房间。
走出客栈之后,她才想起来,马呢?肯定还在杜辛那里,返回去找他要吗?还是别恶心自己了。不要吗?这匹马虽不是上好的,也要二三十两银子。对于现在的姚黑儿来说,每一个铜板都非常重要,因为她还不知道,自己将要往哪里去,要花多少钱,才能让家里仅有的几个人站住脚,有衣穿,有饭吃,还有房顶遮风避雨。
二三十两银子重要,还是恶心一会子重要?
姚黑儿踌躇了一会儿,认为还是银子重要。
她只得往原先那件客栈去,刚走了两步,便站住了。因为她被一个身影挡住了,这个身影手里,牵着的正是自己那匹马。
她接过马缰绳,强忍着恶心,道了声“谢谢”,认镫上马,扬鞭就要落下,手腕却被杜辛给抓住了。姚黑儿像被毒蛇咬了一口似的,慌忙挣扎开了。
杜辛也忙不迭地缩了手,又递过来一个褡裢,道:“总是我对不住你,这里有二百两金子,作为你和孩子的路费吧。若是找到了落脚地,能给我送个信儿来,自然是最好的。若是不想送——自然也随你。”
二百两金子?姚黑儿心中一动。二三十两银子,都比恶心重要,二百两金子,自然更重要了。再说,这是他杜辛的吗?单是自己的嫁妆,只怕一万两金子都不止。她想起自己曾经的感悟,什么时候,都不要和银子过不去!金子也是一样!
她伸手便接了褡裢,对杜辛拱拱手,忽然又想起一件事,问道:“鲁昌和鲁泰怎么样了?”
沉默了片刻,杜辛缓缓道:“他们都很好,鲁泰已经会跑会走了,机灵着呢,等我将来抬举他就是了……鲁昌已又娶了一房媳妇。”
姚黑儿点点头,她常常看到,钟翠菱引着几个孩子玩耍的时候,会不知不觉地发呆。她知道,那时翠菱在想念她的儿子,别的做不到了,替她问一声,总是应该的。
一扬马鞭,白马便撒着欢往前跑去。
杜辛这一次,大概是真的在帮自己。可是,为什么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