陋的茅草屋里,倒了一杯水给他。屋里简直没有任何值得称道的家具。托尼找了屋里最像是坐具的一个倒扣的铁桶坐了上去,温特则坐在墙边的条凳上。
“你说,霍华德,你相信一个人可以通过行善,来赎回自己的罪孽吗?”
多么奇怪,这屋里并没有挂着镜子。
“我相信。”
——如果没有这个信念,我那时早就死了。
“即使是赎罪的过程很艰难?”
他不需要回答,医生其实也并没有期待任何回答,这是显而易见的。
他们都没有在对话,他们都是在自言自语。
“上帝给我头脑,恶魔给我胆量。”温特感慨道。
“那么是哪个恶魔给了你胆量?”
“哦,你不会想知道的,霍华德。”温特终于从自己的世界中走了出来,看着托尼,“你想报道些什么?”
“大型制药厂,非洲小白鼠,危险药物的廉价试验品,对不知情的儿童的勒索和恐吓。”托尼连珠炮似的列举出来,温特顿时大惊。
“你究竟是谁?老天!”
“贿赂收买,遮掩事实……”
“你去过洛奇诺中心医院?”
“消失的死者……”
“我就觉得你有点眼熟。”
“谋杀。”
这最后一个词将医生钉死在座位上,也钉死了他内心的猜测。
“托尼·斯塔克。”
“没错,巴恩斯医生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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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为什么克莉丝汀去找你?”
“她写了那篇报道,十六页神灵启示的猜测报道,我则为她提供失踪的临床数据,在录音上作证。”
“你在录音上作证了?”
“斯塔克先生,克莉丝汀是个非常有说服力的女人。但是,我没有那个录音,她把录音拿走了。”
托尼的心沉了下去,他在那个小铁盒里并没有发现巴恩斯的证词,与那封信一样,只存在于口述中,无处寻觅。
然后他又看了看巴恩斯的表情,似有所悟。
“但你还保留了报道的副本,对吗?”
“是的,我有,你随时可以拿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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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在塔曼村发生了什么事?”
巴恩斯被这个地点慑住,在炎热的气候下仿佛被冻在一个巨大的冰块里。
“人间地狱。”
“是拉曼拉?”
巴恩斯看了他一眼,眼里有他读不懂的情绪。
“是拉曼拉。”巴恩斯说,“如果不是亲眼所见,你不会相信那里有什么,最狂野的想象都不及万一。真正的恶魔。那是我和那个女记者两个人的梦魇。她很幸运,已经解脱了,而我会被终身缠绕,这是我的报应。”
“能告诉我吗?”
“斯塔克先生,你能告诉我在阿富汗的山洞里发生了什么事吗?”
托尼的眼睛倏地瞪大,他的事情人人都知道,但那山洞里的细节,他却几乎没法说给任何人听。
那是一个人心灵最深处的不能触碰的阴影,是能把一颗心挖出一个血淋淋的大洞的残忍事实。
然而,托尼决定拿起那把尖刀,把它插进那颗心里。
“对不起,但克莉丝汀为此献出了生命,而且她死的时候尚未完成她的事业,她托付给了我。你能不能就,至少给我点提示?”
“死亡是一个温柔的朋友,它带给我们真正的、永恒的休息。”巴恩斯说,“我们都有那一天,而且也许不会太久了。毕竟,当已经见过四骑士之后,接下来的除了天启还能有什么[注1]?斯塔克先生,这就是我们所知的世界末日。”
“对不起,但我信仰斯宾诺莎的上帝[注2]。所以,能否请你说得再明白一些?”
巴恩斯又仔细看了他一眼,他蓝色的眼睛幽如深谭,藏起一切未尽的言语。
“你说克莉丝汀把事业托付给了你,那么证明它。”他的话让托尼惊愣了。“克莉丝汀拥有揭开一切关键的钥匙,如果你从她身上找不到,那么你就在哪里也找不到了。我有的就是她有的。我没有什么可以给你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