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就异常虚弱的青年彻底的晕死过去了。
“哼,真是没用呀,给我把他弄醒。”拓跋凛对着江简轻啐了一口。
但更让他感到烦躁的是,城楼上江千陵漠不关心的态度。这个人,为夏国立下汗马功劳,还是江千陵的亲儿子,不至于就这么弃了吧?
看到身边出的气少,进的气多的江简,拓跋凛首次有些不确定了。
这样想着,他试探着对城墙大吼道:“江千陵,我劝你早做打算,这鱼鳞鞭最是毁人根基,这小子差不多已经快废了,再打下去,你可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。”
城楼之上,依然毫无回应。
“拓跋将军,水来了。”
“泼醒。”
“啪”一桶浑浊泛黄的盐水从青年的头淋到脚。
江简眼皮颤动了一下,他想睁开眼,再看看,看看这个他拿命守护了五年的城池,想看看城墙上的父亲。
就算一早就接受了这个结局,可他的心还是像针扎了一样难过。
任谁成为弃子,心里都会不好受。
拓跋凛只知道他是江千陵的亲儿子,却不知道他其实也是江千陵耻辱的象征,一个恨不得从来都不存在的庶子。
当然,于江简自己而言,保家卫国是他的坚持。也因此,不救他,他也死得其所。可他也知道,若今天在这里的人是江明辉的话,江千陵绝不会如此漠视。
哎,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呀!
那就让他矫情一下吧!心开始抽痛了,他被弃了,还是被亲身父亲弃了。
“呵呵,瞧瞧这半死不活的样子,还真让人痛快呀!”拓跋凛有些心烦气躁,毕竟,江千陵的反应出乎了他的意料。
突然,他的身后传来下属的齐声高呼。
“将军,当心!!”
“什么?”拓跋凛还有些茫然。
与此同时,江简睁开了眼,他看到,看到,一直黑色的羽箭破空而来,那雪白的箭尖在这暗沉的天空下还泛着诡异的绿光。
箭尖带着丝丝寒气,由远及近攸的在江简眼前放大。江简感觉自己的胸口一凉,随后暗红的鲜血在胸前扩散。
这箭是,是……
江简晃过了这个念头,他不愿意想下去了,他现在只想,只想……
转动头,好想看看,看看…………这个他守护了五年的城池,以及城墙上,高高在上的父亲。
头终究是无力的低垂下去了,而那双往日里神采飞扬的眸子,迷离的闭上了眼。
他死了。
插在胸口的羽箭正中心脏,也让他那颗抽疼的心,凉了。
他早料到自己会死,可没料到自己是死在“他”射出的箭下。
拓跋凛在经过短暂的慌乱后也迅速镇定了下来,他不可置信的瞪着刑架上,那是一具了无生息,死不瞑目的尸体。他喃喃道:“不可能的,不可能的。”手指轻放到那身体的鼻尖前,“死了?就这么死了?”
突然,他面色狰狞的哈哈大笑起来,“江简,你居然就这么死了?还是死在了江千陵的手里。哈哈哈哈,哈哈哈哈,够讽刺吧!你活该,这是你的报应。”
拓跋凛猛地回头,看向那高巍的城楼,肆意的大笑道:“江千陵,我还真是小看你了。都说虎毒不食子,你这杀起亲儿子来,眼睛都带不眨一下。”
“这箭法,还真了得呀!不愧是当年赫赫有名的神箭手,怕是百步穿杨都不只吧?轻轻松松就能取了这小子的命。早知道你这般无情,本将何苦费那么大的劲抓这小子。”
言毕,拓跋凛那狞笑的表情瞬间收敛,如同什么也没发生一样。
变脸之快,令人瞠目结舌。
他朗声对左右吩咐道“把他放下来。”他自然指的是江简。
“是将军。”
拓跋凛跨上了枣红马,就原地打了一个转。
随即高声说道:“江千陵,江侯爷,在下佩服,您这大义灭亲的行为,青史留名呀!令郎这些日子在我西楚严刑之下铮铮傲骨,从未讨过一声饶。此等男儿不愧英雄本色,虽隶属敌对,但凛佩服。所谓人之一死,皆成空。而今我们全令郎的尸身一个体面,就放这里了。”
接着,便听见拓跋凛高呼一声“全军听令,我们撤,退兵”
“拓跋将军,我们这就退兵了?不是要攻城吗?今天我们大军已经包围了燕门关,江千陵那孙贼,料他也没剩多少粮草了,我们一切都准备妥当了,退兵,这怎么能成?”在拓跋凛身旁,一个平头将领问道。
“攻,攻什么攻?燕门关是易守难攻的天堑,你要我们拿多少将士命去填?才攻得下来。格老子的,我们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才生擒了江简,结果呢?这江千陵也真够狠的,特么一弃子。”说着,拓跋凛就啐了一口“晦气!”
“现在连那个废物的人质都死了,我们还攻什么?我们摆出这么强的阵势,是为了吓唬江千陵的,叫什么不战而屈人之兵。现在这条路明显行不通了,你还想拿我西楚好儿郎的命却填燕门关这个无底洞呀?”
“拓跋将军,您说得真对!看我们西楚泱泱大国,就这样灰溜溜的撤兵,岂不是很没面子?”
“混账!”闻言,拓跋凛手上一个磕磕敲了过去。“我们这叫战略性撤退,什么灰溜溜的?”
“可我们这样气势汹汹的来,打都还没打,就撤兵了,弄得好像耍猴给夏国那些缩头乌龟一样。”
“住嘴,你是大将军还是我是呀?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?我说撤兵就撤兵,哪来的那么多的废话,还有你是不是敌军派来的奸细,一个劲的怂恿我,再敢在这里叽叽歪歪的,本将斩了你立威。你懂不懂什么叫军令如山。”
“是是是,大将军,您,您您说了算。别跟小的一般见识。我听你的。”
“全军听令,撤”
燕门关,城墙之上,白袍的中年将军右手随意的把一柄乌黑的长弓递给了手下的人,他漆黑不见底的眼眸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讽刺。整个人身材挺拔,方正的脸上挂着不动如山的肃穆。
此时,一个三十多岁左右的长衫男子快走了过来,对着白色衣袍的中年男子恭敬的行了一个礼。
他小心翼翼的问道“侯爷,我们是不是该下去把二公子带回来。”说着,他隐晦的瞧了一眼,城墙的下面。
西楚的大军正在有条不絮的撤离,下面黄沙尘土飞扬,黑压压的军队渐行渐远。
但最显眼的还是那具被孤零零的扔在城墙的下面,伤痕累累的,胸口的正中还插着一只黑色的羽箭的尸体。
“二公子?”那白袍的将军勾了勾嘴角,语气凉薄的问道:“我永定侯府什么时候有二公子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