甘娘子的叨念还在耳边喋喋不休,不断重复着白马寺的渡会大师fa力高强。
“甘娘子,子不语怪力乱神。”张全打趣道。
甘娘子嗔怪地看了一眼张全,佯怒道:“你们小孩子家家懂什么,宁可信其有……”
宁可信其有。这话听着耳熟。
顾瑜笑了,已经痊愈的四语乖巧地坐在一旁吃松子,铃兰则专心烹茶。
“好了,不要费这些嘴皮子功夫了。”顾瑜正色道,“你们出去吧,我要看书了。”
最近顾瑜翻阅了很多医书,聪慧过人的她足以过目不忘,她相信只要自己能接触到病人,必定能对症下药。
但难就难在她无法接触到病人。
四语放下松子,牵着甘娘子的手往外走。
顾瑜抬眼嘱咐了几句:“四语的风寒刚好,不要在院子里玩了,如果无聊就在屋子里下双陆或者习字。”
甘娘子应声记下了,牵着四语出去。
铃兰张全和其他婢女也退下,顾瑜翻开下一页,继续看医书。
揉了揉略有些疼的太阳穴,顾瑜翻开了这本医书。
说是医书其实是一本杂记,因为年代久远纸页已经发黄,上边的字却还清晰。
这是一位叫做张伯千的前辈写的著作,没有什么名气,顾瑜之所以看这本书是因为书里关于瘟疫的记载。
常见的疫症多为痘疮,这次的疫症显然不是。书里也记载了一例特殊的疫症,因为某区接连大雨引发洪涝,所以引起的瘟疫。
具体情况没有赘述,张伯千着重写了自己的用药和观察情况,最后经过他的用药,患者好了一半。
顾瑜接着翻,药方附在后面的一页,并未藏私。
或许该想个办法对照一下这次疫情患者的症状,然后把药方递出去?顾瑜心想。
但是她人微言轻,城里也封锁着,京城可不是山南道,用不了张津那套。
该怎么办呢?
没有等顾瑜发愁太久,这个“机会”就自己上门了。
起初是古伯感染了风寒一般,鼻涕不断喉咙肿痛。
众人还以为和四语一样,只是普通风寒,直到两日后古伯的病情越来越严重,呼吸也变得急促,顾瑜这才意识到不对劲。
“照理说不应该啊……”甘娘子隔着门看躺在床上****的古伯,心里很不是滋味,没想到疫症居然传到身边的人了。
“已经有人去宫里报备了。”甘娘子继续说道。
顾瑜扒着窗户,有些搞不明白古伯为什么会感染。
“这些日子门房接待了什么奇怪的人吗?”顾瑜问道。
“京城的人都知道北市是什么地界,哪有人贸然造访……”甘娘子随口答道,但是答了一半她脑海里忽然浮现一个人的样子。
渡会大师……
“渡会大师曾经来过。”甘娘子急忙补充道。
渡会大师来时是门房接待的,当时甘娘子也去了门上,但是没有和渡会接触,毕竟男女大防还是要讲的。
因此渡会大师来讨要东西时,是古伯接待的。
“无论如何,家里先戒严起来吧,每个人切实注意自己的身体状况,一旦有不适必须通报上来。”
顾瑜吩咐道,然后又唰唰唰几笔写了个方子递给张全:“你去药铺里按照方子抓药,顺便打听一下渡会抓药的药铺有没有人发病。”
张全领命出去,不一会儿就带着药和消息回来了。
“街上并没有传出有疫病感染的消息。”张全说道,又将药递给一旁的婢女。
婢女按着顾瑜早就说好的去煎药退下了。
顾瑜揉了揉头,又打了个哈欠。
没有别人被感染的消息,只有古伯中了招。这究竟是阴谋还是巧合?
若是巧合也说得通,毕竟古伯年迈体弱,这种疫病最容易感染的就是老年人。
说是阴谋也说得通,比如渡会为什么单单到她家来化缘?
不过顾瑜没有空思考这些,眼下最要紧的是把这里隔离好,防治家里其他人传染。
至于古伯的疫症,她已经想好了方子,希望可以有用。
药煎好了之后,顾宅的下人没有人愿意去喂古伯,毕竟瘟疫事大。
正在这时张裕接过药碗,轻松说道:“我来就行。”
顾瑜点点头,然后递给张裕一套衣服和口罩。
“前几日一个朋友送的,你穿戴好进去。不要亲密接触,注意口沫。”顾瑜嘱咐了几句。
张裕应下。
一碗药在古伯咽了又吐中只喝了一半。
“家里的人最近不要在这个院子走动,每人每天喝一剂药。”顾瑜说着,从袖子里拿出另一剂方子。
原本家里有人私下偷偷喝渡会的药方,古伯也喝了,但是古伯还是感染了,可见这药方没有什么效果。家里其他人有没有感染上疫症谁也不知,顾瑜给的药方喝不喝呢?
下人们陷入沉思。
喝了或许会有用,但是是药三分毒。
“娘子我们记下了。”在众人的沉默中,铃兰首先接过方子应声。
其他人也不好再沉默,毕竟是顾家的奴婢,主人家吩咐什么做什么,虽然不愿意但是也装不了傻。
顾宅的“古伯救援行动”和“顾宅防疫行动”正式开始了。
张裕的衣物每日都要换洗一次,换下来的衣服要先放入滚水中煮两个时辰,再加一些草药煮两个时辰消毒。
此外张裕也要吃顾瑜开出的第二个药方,每日一剂绝不能忘。
看护古伯的是张裕,看护张裕的是张全田中等人。
几个大男人洗衣服有些滑稽,但也从不会到熟练慢慢好了起来。
顾宅有人患了疫症的事不可避免传了出来,周围的住户都是达官贵人,自然分外警醒,生怕顾宅的门打开从里边走出人来。
不少贵人还忍不住去白马寺祭拜,想去听渡会大师的福音,但却收到了渡会大师几日前下山云游的消息。
疫情当前渡会大师怎么还乱跑?是去属地为受难人祈福了吗?
这话白马寺的人不知道怎么接,只好打哈哈带过。
贵人们疑惑,却也不好再叨扰,讪讪退回。
渡会看着火光中的茅屋,心中默默念着往生的经文。
几日来的照料并没有得到好转,病人还是死了。
渡会心中没有悲伤,也没有痛苦。
周围的树林被渡会整齐地砍掉了两圈,外侧是沙石,因此茅屋没有烧到树林。
渡会看着茅屋烧为黑炭,黑烟飘散到天上,念完了《往生咒》,不由地咳嗽了两声。
眩晕和头疼以及压制不住的呕吐感让他知道自己也不妙了。常年在寺中锻炼他的身体比一般人好的多,但是与病人频繁的接触加上没有严密的防护措施,他还是被感染了。
希望疫情可以尽快结束。渡会心想,然后控制不住倦意昏倒在地。
“太好了!古伯昨夜没有再呕,且已经清醒了。”田中说道。
这可真是好消息,意味着古伯的病情有救了。众人纷纷欢喜起来。
“不可掉以轻心。”顾瑜说道,“继续观察吃药。”
然后又... 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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