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赵锋不语,李父便指着桌上的点心说道:“记得老父亲爱的便是这几样点心,玫香小点、清油酥脆、千层卷。虽说望景楼的东西怕是比不过当年的味道,但大样不改,老父亲还要不嫌弃才好。总算是没有空手而来。”赵父年近花甲,发须已白了大半,仍身体硬朗,面色红润。听了李父的话,忙说道:“大人客气了,竟还知道老头子的口味,可见心诚。真是多谢了。快请进屋,来了客人,哪有站在院子里说话的道理。”待将人迎进屋子,又一转念想到,此时屋子里,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,将客人请进去,怕热着了。倒是院子里,这竹荫下,还有几丝凉意,只是未免怠慢了客人。便略一踌躇,使儿子将屋中的方桌搬出,再搬出三张方凳,依次摆了,请李父等人坐下。赵锋又取了屋中备的竹叶凉茶,抹净了白瓷小杯。一一奉到面前。
李父但笑不语,只伸手取出一份房契,放于桌上。待翻开来,正是先前东街上的那所宅院。赵锋便有几分疑惑,与老父对望一眼,开口说道:“这宅院可是大人新近买下的房舍。”李父用平淡的语气答道:“虽是我的宅子,如今也要换做姓赵了,”一语未了,赵锋脸色立变,几乎又要起身,却被老父拉住,示意他接着往下听。李盛明便对赵父点头而笑:“不错,这宅子我是打算让给老父亲养老之用,周围安静的很,没有什么闲杂人等。若是嫌太静,往西走上一段,也有热闹的市集可去。屋后也有几亩良田,每年的收成也还不错。”说到这里,端了杯子,喝了一口,便笑道:“竹叶轻淳,配得水也好,应是山中泉眼所出之水。对于饮水,赵锋你还是如当年一般。”赵锋略露了一丝笑颜:“大人喝得习惯就好,这里没有什么好东西,只是附近泉水甘冽,拿来饮茶还是不错,只是没有好茶叶,大人将就一下。”停了片刻又说:“只是这宅院的事,请恕赵锋不能领受,赵锋能带着老父在此安身,已是上天眷顾,别无它想,那院子,还是留给小姐,以后也是一处资产。”说着,满含歉意的看了一眼李元。李元听到这里,睁了一双亮如清曦的眼眸,偏了偏脑袋,展眉笑道:“原来赵叔叔知道我是女子。”赵锋面上带了温暖的笑意,点了点头。
此时,一旁的赵父见稳住了赵锋的情绪,又见他们怕是有话要说,已是慢慢走开,往屋后的竹林去了。是已,后面赵锋与李元的这些话,并没有听到他的耳中。李元看了看父亲,李父但笑不语。知道父亲默许,李元便接着说道:“从这便可知,赵叔叔在我爹爹身边的位置。怪不得我爹爹这些年,都想着要找到你,心中总是后悔,当时未曾好好照顾你一家,让你独自在外。这两年,我跟着爹爹也去了些地方,终究,爹爹身边,也只有王言知道我的身份罢了。”赵锋心中感慨,望着李父的眼神更多了感恩。不禁开口说道:“大人这样记挂小的,赵锋实愧不敢当。小的愧对大人,这恩情只能容后再报了。”李父摆了摆手,说道:“你我之间,就不要说恩情二字了,本就是一家人。”言及于此,李父又换了轻松的口吻说道:“但你既说是恩情,这恩情自然是要报的,赵锋,你可愿报了这个恩。”赵锋闻言,抱了抱拳,表情毅然,说道:“无所不从。”李父敛了笑,端正了面容。示意王言在外把守。“这些年,我都在找寻你,除了心中愧疚,也是有一个疑问,长久不解。当年,你走得匆忙,我本想再与你深谈一番。却不料,未曾赶上。你只说要孝顺父亲,回乡居住。几天后,我派人去你家乡,已是人去屋空。一直到昨天,你家乡的屋子仍是空置,这期间并无人居住。我也曾想过,你是否遇到不能解决的大事,让你这样避走它乡。连你我这样的关系都不能说出。赵锋,你当初为何要走,可否给我一个解释。”这番话,言辞恳切。赵锋听出话里的关怀之语,心中百转千回,却口不能言,细想了一回。再次开口道:“这与小姐的身世有关,大人,当年……”言犹于此,心内踌躇,看了看李元,又将视线转向李父,李父说道:”但说无妨,元儿也是长大成人的时候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