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说,有谁更爱阳光下的潺潺流水,花落微风,可以去问问树上停留的云雀,是否可以婉转啼鸣到永远,是否可以用一切美好之物来换取眼前的平和安宁。
庭中的草木深深,花径悠悠,其中一株兰草,摇曳着,似不知人间愁苦一般,天真的打着朵儿,散发幽香。廊下的婢女闲坐,逗弄架上的鹦哥。藤花垂下长长的枝条,柔软的攀附,点缀清芬的花儿。竹枝密密,却在轻疏处透下阳光。林下苔花如米小,清风恰自来。莫回首,往事已去,几多春秋在。
王湛将盒子收好,仍交还叶如保管。“这盒子,我想起来,是当初皇后娘娘答应送给你的。”一边,将木盒放在叶如的手里,郑重的,带着一种过去的温暖,一种重新面对的世事百态。叶如抬起眼,看着王湛,眼神里有隐约的笑意,虽然悲欢交错,仍萦绕心间眉上,但此刻,这笑意,化为不容错失的一瞬明亮,照亮了一个人的内心往事,让人怀有前行的力量。虽默默,却是平静长久的支持所在。有多少人,正是因为内心的这一点支持,怀有勇气的活着。王湛与他的叶姑姑,你和我,远在天边的某个人,以及,闲坐的那个婢女。
“姑姑,该进药膳了。”婢女掀帘唤到。得到叶如的首肯,便欢欢喜喜的端进两盏托碗来。“这是灵芝炖猪尾,是姑姑的。”“这盏川贝酿水梨,是姑姑特意做给公子的。”婢女将檀木托盘,放在桌上,再将碗盏分别放在两人的面前。
王湛立即敏锐的猜到:“叶姑姑,灵芝炖猪尾是安神的。可是夜里睡得不好,有什么事劳心吗?”婢女瞄了一眼叶如,得到了一个略带责备的眼神。叶如以手指在桌面上写道:“没有什么要紧的,上了年纪,睡得自然少了些。这汤也不是我吩咐的。桔梗,不过是想把好东西都塞给我罢了。”
一边的婢女桔梗,立即解释到:“姑姑这两日都没睡好了,常常半夜披衣起来,一坐就是一、两个时辰的,还总是坐在窗下,也不怕被风吹着了。我看这川贝酿水梨,姑姑也很应该再喝一盏,这么下去,总归是要伤风的。”
叶如微微一笑,不管碎碎念着的某个人。只是继续写道:“湛儿,不必理她,川贝酿水梨,我特意让人做给你的,最近,时气不好,先润一润。一路上过来,也是辛劳了。”慈爱之心溢于言表。
“叶姑姑,是想着,今日要告诉我,才这样不能入眠的吗?”听到这样了然于事实的话语,叶如抬头,忽然不能直视王湛的双眼,不由得转过视线。
只是一瞬间的光景,湛儿便已不是那个小小孩童了,不是那个坐在树上,轻松分剥松子,一心一意,只留给娘娘吃的孩子了。
豆大的雨点落下来,砸在地面上,噼啪作响,疾风刮过屋顶,引得檐角的铜铃摇摆不休。架上的鹦哥缩了脑袋,更紧的抓住了横杆,一动不动的。
“今天,我替叶姑姑守夜吧。”在这样暴雨疾风的时刻,轻轻的一句话,清晰的,让人听得分明。叶如心知无法拒绝,看湛儿现在的神情,是抵不过,要留下来的。心内叹口气,便默默应了。
于是,桔梗便欢喜的很:“公子,又要抢我的差使,不过,这样也好,有公子在,姑姑可以睡个安稳觉了,姑姑这都是过于担心了,公子好端端的在这里,这下可以放心了。”
内心纯净的人,总是多为别人考虑的,也总会活得自在愉快些。眼前,这个小小的桔梗,便是出色的例子,自有了她在身边,让人心生愉快,开怀大笑的机会,总是多上几成的。虽则,叶姑姑并不常常笑意盈盈,但并不妨碍,桔梗对她的关心一如往日,是个聪慧贴心的孩子,这也是各人与各人的缘法。
入夜时分,王湛歇在里间的软榻上,听得风声雨声,伴着檐下的铃声,渐渐有了困意。在最初的震动与悲痛后,冷静下来的王湛,决定抛开前因,前往王氏宗祠,一探究竟。那是怎样的原因?二十四年前,究竟发生了什么?带着这样越来越模糊的念头,王湛不觉入眠已深。
桔梗本是睡在里间,今夜挪到了外侧,只隔了一扇绣门,此时,也是一幅好眠的样子。叶如这几日,夜里几乎未能成眠,因白天将心事暂解,湛儿又贴心留下照顾。心内没了负担,一放松,也真正的入睡了。
虽然屋外风雨大作,雷声隐隐,屋内却静谧祥和。安神香,淡淡萦绕着,默默的安抚着人们的内心,仿佛一切都是一个新的开始。一时之间,除了仍立在外院暗处,戒备的护卫,清芜院内,各色人等皆已入睡了。
桔梗忽然醒来,侧耳听了听屋内的动静,仍悄无声息。在感受到另外两人的呼吸后,翻身下来,一跃到外屋门边。鹦哥在架上动了动爪子,抬眼看了看桔梗,竖了竖头顶的羽毛,懒散的又睡去了。
有细碎的声音从院外传来,又归于平静。桔梗立在廊下,有人在雨中来报:“有人闯入,已拿下,姑娘不必忧心。”“是什么人,这种时候。”桔梗一语刚落,便看见递上来的东西,伸手便接下细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