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8 礼乐

    吴庆林神志清明时。

    林椿已然失去了意识，鼻息微弱，唇色苍白，整个人好似一张破碎的宣纸，随时会化为灰烬，随风而去。

    他颤抖着手合上了林椿的衣衫，用外袍裹着她，起身，单身推开门，眼风扫过门口分侧而立的影大影三。

    然后，沉默地从旁侧不为人知的暗道，下去，往外走，一直到他登上马车，将林椿的头放在自己膝上，也不曾说过一句话。

    压抑的沉默。

    影大叹口气，接过鞭子，开始驾马。

    即使只是匆匆一瞥，影三也仍旧看到了林椿的脸。

    一切都明明白白，展示出了她刚刚遭受的难以想象的施暴……

    在一片黑暗中，林椿突然听到一个声音。

    那声音细细小小，从耳边出现，又饱含关心。

    “他怎么能这么对你呢，实在是太讨厌了……”那声音又说了很多话，然而林椿都没有听到，她又陷入了无边无际的虚空中。

    “哎呀，你别睡呀，我还有事儿要交代你呢。”那个声音在看见林椿合上眼皮后，似乎有些不开心，继续连珠炮似地小声叭叭。

    可惜林椿没有任何反应。

    那个声音凝出实体，原来是一团毛绒绒的白球，他重重地叹一口气，绕着林椿转了几圈，道，“老子闭关就那么一会儿，你就把自己搞成这样。”

    突然想起什么似的，他猛地往上一撞，如果他同人一般有四肢，大概会用拳头，然而他还是太小了，这实体于吴庆林又是隐形的。

    因此吴庆林只是觉得脸上有些痒，随手拨了拨，居然就把他一把甩到了地上。

    “啊啊啊，老子是你大爷，你这小狗子，居然敢摔老子，啊啊啊啊啊。”即使不看他的神情，也知道光团应该气得不行。

    “等小椿醒过来，我就让她离开你，心痛死你。”

    想了想，光团没有冲出去，乖顺地落到了林椿的袖袋里，缩成更小的一团圆圆的毛绒绒。小声嘟囔。自以为很是具有震慑力。

    林椿醒过来时，看到的便是影三，一双通红的眼，明明白白的是一夜未眠，或者还落过泪。

    然后落入眼帘的，是手腕上的锁链。

    心中苍茫空白，林椿沉默地翻过身，纤瘦的脊背对着影三。

    他的手指紧紧收成一个拳。

    “娘娘……”他低低地出声呼唤。

    林椿用力地坐起，脸上的神色满满都是讥诮，开始解衣，视线凝在影三的脸上，将他的窘迫，羞愧尽收眼底。

    抬手勾起他的下颌，“看吧，这便是你们的陛下对我做的事。”

    知道林椿没了内力，影三面脸通红轻轻地避开，眼光不知道该落到哪里，只觉得到处都是林椿的痕迹，脸越发红得好像要滴下血来。

    “娘娘……”声音里带上了哀求。

    林椿收回手，但并不拢上衣服，身子一软，瘫在榻上，亵衣从肩头滑落，露出从未见过日头的一身雪肤，上面的青紫因而显得更加突兀，骇人得很。

    影三不经意间看了一眼，藕荷色肚兜上……牙印，淤青，咬咬牙，他闭上眼睛，伸手摸向林椿，道，“娘娘得罪了。”凭着之前的记忆，试图替她合上衣衫。

    手被林椿按住，细软的手冰冰凉凉，好似冬日的羊脂玉，影三心头一跳，要收回手，却被更加用力地按住，一向战无不胜的剑客，如今只觉得自己不知如何是好，明明知道只要略微用力，她便奈何不了自己。

    然后……他觉得自己卑劣，贪恋娘娘的肌肤相亲。

    林椿开口，不是引诱，而是说教，“你以为，如今的陛下还值得你效忠吗？”

    影三趁着这个时候，猛地缩回手，背在背后，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，脸又红了一些。

    “龙卫职责使然。”

    “是吗，皇天无亲，惟德是辅。民心无常，惟惠之怀。”林椿系好衣衫，低声道，“出去吧，好生想想我的这句话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