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本侯有什么罪,打你了还是骂你了?”
“你,你……”
“你什么你?你这老家伙,顽固不化,我还要去陛下那里告你的状呢!”
张鹤龄说完,拿起桌上的图纸,头也不回地离开了。现在问题很明朗,研制新式火药需要耗费大量的财力,而弘治皇帝本身就是一个节俭之人,说白了就是个大抠逼,自己怎么能说动弘治皇帝投入经费?
所谓上行下效,就算弘治皇帝勉强同意了,内阁和兵部肯定又是阻挠重重,其实也不能怪这些大臣,大明朝建国已经一百五十年,土地兼并严重,豪绅瞒报税收,国库本就紧张,让这些老顽固投钱搞科研简直是天方夜谭。
如今这样的情况,还不如自己搞呢,反正有盐坊在,不愁没银子。可是这个火药作坊交给谁来负责呢,自己总不能每日泡在作坊里做实验吧?自己手底下读书人还真没几个,毛宪清,人家是要考状元的,王守仁,这个太厉害了,日后出谋划策还指望他呢,可不能让他整日泡在作坊里玩炸药,最后,他想到一个人——杨怀瑾!
根据这些天的接触,杨怀瑾忠诚可靠,而且读过一些杂书,就研制火药有一定的基础,如今毛宪清也来到南山教书,除此之外,南山还招收了几个落魄的读书人,都是饭都吃不饱的那种,一看过来教书还有工钱拿,都屁颠屁颠来了,南山学堂的师资力量已经足够了,少一个杨怀瑾,也不会出什么问题。
很快,新的味精作坊已经开始修建,但是人们发现,在南山偏远一角,又修建起了一个单独的作坊,这个作坊和其他的作坊还有居民区都隔的远远的,不知道是何用意。
南山娟秀阁生意依然火爆,这一日,一位黑衣女子来到秀衣坊,仙儿迎上前去,问道:“姐姐喜欢什么样的衣裙,看到合适的可以试穿。”
这女子也不答话,只是一样一样去看。通过这几日的店员经历,仙儿看人已经很有一套了,因为娟秀阁不仅仅是对那些达官贵人的夫人千金服务,便是家境一般的女子来此,也有价格相对低廉的货物可以选择,仙儿打量这位女子的衣着打扮,可以看出此人家境并不殷实,于是打算介绍几款适合大众的衣衫给她,可是这女子却一直盯着一些高档衣衫观瞧。
这种情况仙儿也见得多了,有些人买不起华丽的衣衫,便是试穿一下,也是开心的,作为大掌柜的小娟早就定下规矩,娟秀阁所有掌柜和店员不得歧视贫苦人家,来人便是客,要做到一视同仁。
“这是京师眼下最流行的款式,姐姐要不要试一试?”
黑衣女子摇了摇头,继续向前走,去看别的款式,她一样一样地看过去,只看,不买也不说话,这时候,一名店员说道:“咦,这不是小雨吗?”
黑衣女子正是白露,在南山落脚之后,化名路雨,平日里给别人洗洗补补,挣些零钱,日子倒也还过得去,但是她这些时日只听到南山的人们对张鹤龄感恩戴德,自己费尽力气,也查不到半点问题出来,听闻娟秀阁是张鹤龄新搞起的产业,带着好奇心,过来一探究竟。
刚才说话这名店员住的地方和白露很近,平日见过几面,于是给仙儿介绍道:“小雨身世很可怜,相依为命的兄长被劫匪杀害了,她现在一个人在南山落脚。”
这时候,秀衣坊掌柜的秋红走了过来,白露一见秋红,先是愣了一下,因为当日秋红死死抱住张鹤龄,最终让他们刺杀失败,使得她对这个女人记忆颇深,但是当时她是蒙着面的,秋红却不认识她。
秋红上前说道:“小雨是吧,你是想买东西呢,还是四下转转,你放心,老爷早就吩咐过了,随便看,买不买都可以。”
见白露没有说话,秋红以为她想来这边做事,但是不好意思开口,于是说道:“如果你想来娟秀阁,需要跟大掌柜的请示,我做不了主的。”
仙儿本来在一旁看着,听说这个小姐姐身世可怜,怜悯之心油然而生,便说道:“我带你去找大掌柜!”
仙儿不由分说,拉着白露找到小娟,将情况大致讲了一下,小娟知道,自家老爷对南山这些流民的待遇一向友好,自己这边也缺人手,本有意接纳,于是问道:“看你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女子,倒像是个大家闺秀。”
白露叹了口气,说道:“我父亲本是朝廷官员,在我七岁那年,由于得罪了朝中大臣,被奸人害死,我逃亡出去,受到一位远房舅舅的收留,舅舅去世以后,我本打算与表哥来京城谋生,不料遇到劫匪,将我表哥害死了,我无路可去,路过南山的时候,见这里收留流民,便在此落脚。”
在这个时代,女子大都是足不出户,所以她说的话小娟都信了,见她身世如此可怜,便做主将她留在娟秀阁,跟仙儿一起卖衣服。白露换上店员的衣服,仙儿又拿来胭脂水粉给她画了个淡妆,照了照镜子,几乎认不出自己了。
仙儿在一旁拍手叫道:“姐姐你真漂亮!”
白露笑了笑,没有说话,心中却是感慨万分,她自小家境殷实,穿的衣服,吃的饭菜,用的水粉都是有讲究的,自从家破人亡,遇到师傅,跟着师傅师兄流浪江湖,便成了一个野小子,再也做不回曾经的白小姐了。
师傅去世以后,师兄妹二人加入白莲教,雄心壮志,为天下百姓立命,但是,王舵主却为了一处田产就将自己卖了,师兄也因为自己遭擒,生死未卜,这个打击对她来说太大了,今日在娟秀阁,得到小娟和仙儿等人的接纳,竟然找到几分家的感觉,她不知道这是自己的错觉,还是别的什么,只是感觉脑子里很乱,什么都想不明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