; 冀漾侧头望着窗棂外绽放的白梨花。
香气馥郁,依旧扑鼻,可他却似乎嗅不到香味。
朝阳是那样明媚,可却照不散笼罩在他心间的阴霾。
他似乎病得更重了……
后山菜地。
花沅挎着小篮子又去偷菜,这是灵岩寺的寺田。
她没捐过一文的香火钱,却仗着佛祖普渡众生,硬是蹭吃蹭喝的。
“小丫头,这是柳河稻贡米!”
一道男声打断了正蹲在水田边,伸着胳膊割稻苗的某人。
春风微凉,梨花间的香风袭来,簌簌花瓣摇曳而下,稻田之上,一道欣长的身影被倒影出来。
花沅掀开眼皮,瞅了那人一眼,目光扫到那张俊逸风情的面容,微微敛眸。
随后,她不紧不慢地将那一撮新鲜的稻苗苗,搁到小篮子里。
“噢!”她懒懒的应付了一声,掉头就离开了。
花沅连刚刚沾沾自喜的惬意,也消失得无影无琮,神情变得晦暗不明,裙裾翻飞如蝶翼。
“小丫头,你咋这么没有礼貌呢?”
花沅听到后面的呼唤,脚步不仅没有停留,反而迈得更快了。
这人她前世见过,勉强算是认识。
他叫李西涯,是傅瀚的同年,也是花克勤的好友。
这位大人在年仅四岁时,就进宫朝见景帝,讲读《尚书》大义。
八岁时以神童之名入顺天府学,天顺六年中举。
天顺八年举二甲进士第一,也就是传胪,五经魁之首,授庶吉士,官编修,累迁侍讲学士,充东宫讲官。
如今早已是文坛中风云一般的人物。
李西涯也算年轻有为,才高八斗,但唯独一样不好,他克妻,是真的很克那种。
死一个,娶一个,前前后后过门,未过门的姑娘们,差不多有十来个了。
这不是祸害人嘛!
一上朝,几乎小半个朝堂都是他的内兄、岳山大人,那场面别提了。
可就算这样,李西涯对于成亲也是乐此不疲,似乎什么都阻挡不了他成家立业的决心。
李西涯几乎每年都能多个要砸死他的老丈人。
就在今年下半年,她嫡亲的姑姑花克宽,在和他议亲时,还未过门就掉水里面淹死了。
虽然也不能怪李西涯,但她见到他,真的是给不了他好脸。
花府虽大,但她在只有三个亲人,祖母、父亲,宽姑姑。
就是这人把她的宽姑姑,给克死的……
“爷,山野村姑,都这样粗野,您别往心里去。”
李西涯瞧着那一扭一扭离开的小身影,无奈的摇摇头。
接着一言不发,往灵岩寺上走。
今年正月,他的三弟李东川病死,他写好祭文亲自扶棺回老家安葬,想着时间宽裕,便来香火旺盛的灵岩寺拜拜,求姻缘子嗣。
他前后议亲、成亲,过门未过门的妻子,加一起都十位了。
想他从小鲜肉都快熬成老腊肉了,可兜兜转转这婚事就没一次顺利的。
蹉跎到二十八岁,都快而立之年的人,他连个子嗣还没有,年长他些许的好友,花克勤连长孙都十岁了,完全可以打酱油了。
他也想要个虎头虎脑的孩子!
可没有媳妇,他自己也生不出来啊!
他今日远远地就瞧那个小丫头长得玉雪喜人,想着若是自己的闺女就好了,可才说了一句,人家就不搭理他了。
难道他这辈子,就没有子孙缘?
唉!
反正在整个勋贵世家圈里,他的名声都已经臭了。
好人家的姑娘根本不会嫁给自己,其实娶个小寡妇,或者小村姑,他也是不介意的,能生养就好。
李西涯瞅着山田,似乎看到了稔秋收近柳河满城稻花香,状似珠形若月色如玉的白米饭了。
“爷,燕京来的密信。”小斯骑着马,顺着山路追来了。
“是克勤来的信,我看看。”
李西涯一目十行的阅览完,在小斯的好奇下,笑了笑。
“今年岁时花老夫人带着孙辈们,回休宁老家祭祖,听说梨花坳的美名,便绕路来余姚这里看看,克勤想着本官也会来这处,就请帮忙照顾一下。”
“都是性情中人呢!”小斯堆笑。
李西涯:“……”笑了笑,没有过多言语。
听说花府还有许多未出门子的闺秀,只是不知有没有能与他相配的姑娘呢?
就算是女方名声不大好,也不打紧。
他又不是那些在意虚名之人,只要人好就行。
其实长得丑点也不打紧,只要身体康健。
最好胆子能大点,那就太完美了。
两个小斯望着自家爷儿那春心荡漾的模样,就猜出府里又双叒叕要有喜事了。
他们从期待变成麻木,早就不抱期望了。
可他们绝对不会明说,去刺激爷的小心脏。
爷太难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