真切,恼不得便要回身去凶他。
“哎……”白蛇忙拦住。她也意识到了这颇为滑稽的一幕,边示意青儿噤声,尔后暗自念咒,柔荑抬起,向空中缓缓一挥。
转眼间,原本晴空万里的浅蓝天幕突然乌云密布,黑压压的云岚排出了逼仄的大势头。又不多时,大雨倾盆而下。
谁也想不到这好端端的,哪里來的大雨?行人们转眼便被这突忽而至的大雨乱了阵脚,雨势不小,大家再持不起看美女、晌春景的好兴致,纷纷四散而去,急急寻找湖边茶舍小亭避雨挡风。
如是狼狈的一幕看在眼里,白蛇“嗤”地笑开,转目对青青:“这样不就好了?何必动火气。”
“嗯。”青蛇眨眨眼睛,理了理被雨水浸湿的流苏一缕,莞尔嫣然,“沒了一堆累赘跟着,轻快多了!”
说话间姐妹两个险些忘了正经事。白蛇一个回神:“哎,青儿快,莫跟丢了!”
“嗯……”青青一应,不敢怠慢的随着白蛇穿梭在雨帘里寻人。
又提裙冒雨走了不多路,两人不约而同的停住足步。
此时正站在小亭外一棵柳树底下抬袖挡雨的人儿,不正是她们方才看到的那位蓝衣公子?
细密的雨珠顺着他半绾半披的乌发一路滴答流淌,从头到脚全被淋湿。
微雨西湖、薄雾淡影,映这清秀里掺着些许柔弱的书生公子,突然便别有了一番风味去。
“姐姐,是他,那日在青城山老神仙幻化的小书生就是他!”青青一喜,“果然是他,这回可看清了,沒差!”刚要过去,蓦地被白蛇拽了下衣角,“嗯?”她颦眉不解。
白蛇抿笑凑近她耳畔,徐徐低语了几句。尔后抬手在当空里写了一个“迷”字,旋即吹了口气。
湖光山色、密雨锁烟,这个“迷”字迅速顺着风势飘到了那蓝衣公子胸膛前,顺着胸口猛地一下钻进了他的心里。
蓝衣公子兀地往前一栽,似被什么力道推了一把般的。好在他眼疾手快的迅速扶住了旁边柳树,适才沒有跌进雨里摔个满身泥渍。
“我这是怎么了?好端端的就手脚无力了一下。”他心下里兀自寻思,恍然无知。
然而在这一刻,有什么命中钦定的缘法就此延展铺垫,无声无息,一发不可收拾……
一千七百年的过往,随那飘逝在流光断层间的真相早已一起消失,可随之而來的新生枝节,一早都是注定的。
在他心里,已是深深种下了一个“迷”字。就此着迷惝恍,情根深种,失落了魂魄……
是缘是孽、是孽是缘,沒人可以道的清明。
“姐姐,你是怕自己魅力不够、还是怕青儿我抢了你的风头?”青青狡黠的抬眸巧笑,凑趣的调子听在白蛇耳里便都成了淘巧和撒娇,“还要对他使这个咒,不是多此一举么?”
白蛇把青青拉入到一处树伞之下,抬眉嗔她:“青儿,别乱说。我是不太懂得人间情爱,又急于了断缘法回去修仙,耗不起那个竟日连天相处的时间。”微顿一下,眸色漠漠,“所以干脆点了迷咒,省太多事。”这样的白蛇,与一千七百年前的幻兮比起來委实是不一样了。妖气敛去不少,冷冷淡淡的冰俏之态让她看上去,反倒跟那九天之上神仙的气质多少相近了些。
“嗤……”青青不屑的撇撇嘴,“姐姐,你分明就是看上人家了,才这么急于求成的、迫不及待的要跟人家鸳鸯欢好呢!一刻……都不想等得!”语尽嘻嘻笑起來。
“哦?”这软软的娇媚调子把白蛇逗乐,“你怎么知道我看上了他?”
“不是么?”青青一副了然之态,“方才在断桥上,姐姐与他两两相望,眼神早就把你出卖了!”说话间又把身子往白蛇身上蹭。看得出來,她因修为尚浅之故,蛇性与妖性并沒有完全退去,“百年计地的相处,谁人有我了解你?”
白蛇不知何故心里就是一慌,或许是青青的话一语中的、又或许是有意避免自己起了旁的心思。她双眸点了错乱,推开青青换了话題:“都到了人间,注意别让人看出來我们是妖。”抬手把青青扶正站好,敛眉悄声,“來,好好站着。”
青青并沒有扑捉到白蛇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,无可奈何的把身子靠在柳树枝干上:“做人真真无趣!”碎嘴抱怨。
白蛇不动声色的稳了稳微乱的心,又恍而奇怪。
自己这颗心,方才……乱了?
一千七百年了,一千七百年的浑噩无度、流年变迁,她这颗心似乎从來都沒有再动过。
她不知道,原來那心,还沒有死?
浸染着如织春雨、沉醉在农历三月、葬花天气,它睡醒了、复活了!
它还沒有完全死去,它还会动、还是活的……竟然,还是活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