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,和诚和小雪都要赶回他们各自的地方,纯来起得很早。杏真昨晚没吃东西,今天早上这顿团圆早饭一定要准备丰盛了。
正煮着粥,忽然听到后面有声音,一回头,是杏真!
“杏真姐,你怎么起来了?不多睡一会儿?”
“该醒了。在监狱里,起得比这早。”杏真说。
“你在那里肯定吃了好多苦头。”纯来同情地说。
“还好……纯来,我想问你个事。”
纯来的心猛地提了起来。
“什么事杏真姐?”
杏真想了想:“没什么,没什么事。”
冬川起来了,见杏真在厨房里和纯来一起,便走进来,说:“杏真,怎么不再睡会儿?”
杏真机械地笑了笑:“再睡,我就成泥人了。”
“那,”冬川对两个女人说:“我出去买些早点来。”
纯来站杏真后面,什么话也没说。
早饭齐了,大伙儿也都起来了,杏真走到厅里靠墙的角桌前,对着那个陶罐跪了下来。她还没有说出一个字来,就已经泪流满面,泣不成声。
一家人都过来了,全都低下了头。
“爸爸呀,女儿大不孝,没能在您身边伺候您,让您多享几年福。女儿的错呀!爸爸,爸爸……”
冬川蹲下来,“杏真,都已经十八年过去了,你不要太过伤心伤身哪!”
杏真听了冬川的话后并没有马上停止哭泣。“爸爸,今天我回来了,回来了,十八年,整整十八年哪,爸爸,我在那黑乎乎的监房里没日没夜度过了十八年!我回来了,可您却去了,爸爸,爸爸!”她撕心裂肺地哭喊着,冬川对和诚说:“你劝劝你姐吧!”
和诚蹲下来,想说什么,又说不出来,只好用手摸摸、拍拍杏真的背。林小雪也蹲在了妈妈身边,手握着杏真的手。
杏真慢慢地平静了下来。
一家人围着餐桌坐了下来。“吃吃这萝卜糕,他们刚炸的。”冬川使劲想把气氛提高一些。
“真好吃!”小雪说。
“是,我不知有多少年没吃这老家的炸萝卜糕了。”和诚也说。
杏真低着头喝着稀粥,没说话。
“杏真,你也来一块。”冬川特意给杏真夹了一块。
早饭过后,和诚、小雪和众人道过别,又一次庆贺杏真提前出狱,给她加油打气,然后就动身离开六里坡,前往他们各自的目的地。
屋里剩下三个人。
“你也该上班了吧?”杏真问。她看着冬川,还记得他以前就差不多是这个时候上班的。
“不急,我跟厂里说了,今天多陪你一会儿。”
杏真和冬川双双坐在床沿上。冬川揽着久别的妻子,她的身体已经失去十八年前的丰润和弹性,他的手触到了她嶙峋的肩背。再看头上,杏真的头发已经差不多灰白了一半。
“老了。”杏真说。
冬川安慰她:“不老,不老。好好养一阵,会胖起来的。”说着他从抽屉里拿出来那条珍珠项链。“你看,我特意去吉镇桥头给你买的。”
杏真接过珍珠项链,眼里泛出了亮光。“哇,好漂亮!很贵吧,冬川?”
冬川替杏真把项链戴上,“都什么时候了,你还老惦着钱。照照镜子。”
杏真走到镜子前,有些好奇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。她不知有久没有这么透过镜子看自己了。她的手摸着那项链和自己的脖子,又摸着自己的头发。
冬川凑上来,搂住杏真,在她脸和脖子上亲。“哎,可惜我得去上班了。今天厂里要出货。我先去一下,晚上回来给你做好吃好喝的,和你亲亲……等着我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