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天晚上,下起了大雨。天骤然转冷,我也有些累了,便早早关灯睡觉。
凌晨四点,我醒了过来,再也没有睡意。想着昨晚还有功课没做好,便起身朝小厅走去。
刚坐下来没多久,觉得精神头不足,我起身去煮咖啡。外面有车轰隆隆开过,我纳闷这是什么来路,禁足了还有车那么早就车轮滚滚。
我回到座位上,正要做作业。突然前面一声响,通往阳台的玻璃门开了,一个人赫然出现在我的眼前。
我尖叫一声,想摸手机,手机没在身边。说时迟那时快,那人手持匕首,站到了我跟前,低声威胁:“再喊我一刀刺死你!”
在那百分之一秒里,我耳边响起了姐姐的话:“通向阳台的玻璃门要记得每天关好!”……
眼前这个歹徒包着脸,只露出一双眼睛,看样子是个年轻的白人男子,手臂上有两个小小的刺青。他用匕首逼着我:“把钱给我!”
天哪,他难道不知道我只是个学生,身边不会有什么钱?可是对着那寒光闪闪的匕首,我只能百依百顺。我走到床前,拿起背包,取出钱包,把里面所有的纸钞——大概四十元——都给了这家伙。“值钱的东西呢?”他问。
我战战兢兢:“我是学生,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啊……”
“那是什么?”眼尖的歹徒指着桌上问。我脑袋轰地一响,额头冒汗。歹徒指着的,正是姐姐的那条珍珠项链!“这,这是我姐姐的,她本来要带回中国的……”
没有想到我的话仿佛一瓶油浇在了火上,这家伙低声吼了起来:“中国!都是中国闹的病毒,害得我工都没得上!”说着,他一把抓过那个珍珠盒,一个转身,跑出阳台门,只听扑通一声,四周回归寂静。
四周回归平静,我的世界却不一样了,因为,姐姐喜爱的珍珠项链没有了!我想去那个商店试试运气,一打电话,却被告知,因为禁足令,首饰部不营业。
又沮丧又难过的我和姐姐通了电话。听了我诉说项链被抢后,姐姐没急,只说:“人平安就好。从今往后不要忘记关好那个门。”
“你好不容易千里迢迢买到那项链……那家伙太可恶了!”我愤恨不平地说。
“算了,总能买得到的。本来么,这么大的灾难,我们捐都该捐钱的。这期间,我们收到来自海外的很多捐助。”
姐姐真是够想得开的,只是这是什么话,两件事怎么能混为一谈呢?
“还记得继恩吗?”电话的那头姐姐问。我说记得,他是姐姐的好友的好友。
“他是汶川地震的幸存者。”姐姐回忆着,“当时救援人员从瓦砾堆里硬把他刨了出来,为救他还受了伤。他告诉我这是他欠社会的。现在他一个是特别想得开,另一个就是图报恩。这不,武汉有难,他开着卡车走了两天两夜,赶到这里来送新鲜蔬菜。心颖,想透了这些,人的心就会变得特别宽厚,自己好好活着,将心比心,也让人活着。”
姐姐的话有一种时空和心灵的穿透力。我手持手机,半晌没有发音,
在家禁足了几日,这天,我到就近一家超市购买日用品。我想要的一加仑装的水脱销了,倒是有大包装的小瓶装水。我一试,好沉,拎不起来。正发愁呢,一个年轻的店员走过来,问需不需要帮忙。我点点头,他便帮我扛着水,一直走到付钱处。年轻人把水放到转动台上的时候,我突然看到他的手臂上有两朵小刺青!我心头一震,不禁转过头去。我的目光和他的碰了个正着——他和我,几乎同时认出了对方!
不知为什么,这时我的心绪出现了几分“怪异”。我在想,在这偌大的超市里,他只是普通的一个人,他主动帮助了我。
他站着,一动不动,好像是要确定我没有告发他才会离开。我站在队里,脑袋急速转着。此时,姐姐的面容出现在我脑海潮的前端,她的话音响了起来:“自己活,也让人活。”
我转过头,面对着那个年轻人,从心底流出了三个字音:“谢谢你!”说完俯了俯首。
“不谢。”他清晰地回了一句,然后一个转身,很快消失在超市的繁杂里。
又是一个雨夜,第二天早晨,出太阳了。阳光透过沾满雨水的树叶,闪烁着彩虹般的七色光彩。我走到阳台上,猛一低头,发现一个不寻常的食品保鲜袋,里面装着一样非常眼熟的东西。我蹲下来,打开保鲜袋,意外也似乎不意外,里面是姐姐的珍珠项链盒!打开盒盖子,那条粉里透紫的珍珠项链,完好无损地躺在那里……
微风起,树叶动,几粒水珠温柔地落到了我的脸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