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一章 无喜之托词

    “你是没看见他俩那劲儿，就差没抱头痛哭了。”小五送完芸娘回来，正在绘声绘色地跟杨二讲述陈宜仁和芸娘见面的情形。芸娘见到陈宜仁之后，面红耳赤地打开了包袱，拿出了那件绣了好些日子的绣品，陈宜仁眼神儿不好，找了个亮堂的地方仔仔细细地查看，一边看一边点头，连着说了好几声“好”。芸娘听见陈宜仁的夸赞，兴奋得眼睛都放光了，陈宜仁的眼睛本来就不能见光，也不能太劳累，这会他顾不得这个，一下子这两样全占了，老抹眼泪，旁人看着象是老泪纵横似的。“哎，你说，这陈师傅一把年纪了，真是无儿无女？他俩有没有可能是失散多年的父女？要不然怎么这么一见如故呢？”小五对着杨二大发感慨，一不小心还跩了一把成语。

    杨二哭笑不得地看着他，“你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，陈先生都没成过家，上哪儿去找女儿？”他踱步到小五近前，敲了一下他的脑袋，“你不懂，他们这么投缘是因为他们惺惺相惜。”小五夸张地“哎哟”了一下，摸了摸自己的脑袋，“得，得，得，本来就笨，你再这么敲，都快成榆木脑袋了。”

    杨二没搭理他，心里还在想着芸娘和陈宜仁。陈宜仁一生醉心于刺绣，到了因为身体原因有心无力，满身的技艺无法施展，芸娘在刺绣上应该是有天分的，一点就通，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象陈宜仁这样的行家，先生又愿意倾囊相授，只可惜她不是自由身，故而每一次机会对她来说都很珍贵，这样两个人彼此珍惜是不足为奇的。

    净云给家里的回话不过是个托词，这几日在考苑他确实结识了几个人，都是年岁相仿的，这考生里面老的小的都差了好几辈儿了，能说得上几句话的还得是年龄相当的。依照惯例，考生们考完了这天晚上都是三五几个凑在一块儿热闹取乐，大家都是苦读数年，到今日方算是一段了结，不管考得如何，先轻松一下也是好的。净云从没打算参加这类聚会，他跟这些人又不熟，呆在一起除了剩下不自在就没有别的了，何苦来哉？

    打发走了柳府来接自己的人，净云瞪了一眼死皮赖脸的小全，“走吧！”小全喜出望外地跟上去，陪着笑脸问他，“少爷，咱上哪儿去啊？”净云正准备答复他，却被路文山拦下了。

    路文山是他在考苑同居一室的室友，听文山自己说，这路家原也是京城富户，这些年没落了，如今是家徒四壁，人丁稀薄，就剩下路文山和他的父亲相依为命了。文山的母亲早逝，父亲不事生产，靠着变卖祖上的产业过日子，这些年已把田地房产全卖光了，俩人就寄住在报国寺的书苑里。净云不爱说话，文山倒不嫌弃，想是这些年能讲话的人少，这才几日，他家里那点底细全给净云抖露干净了。净云对他谈不上投缘却也不讨厌，此时看他拦住自己，只得停下询问，“路兄，有何事？”文山再次相邀，说是约了几个平时聊得来的晚上一聚，净云于是指了指身旁的小全，“路兄请看，家母早着人来此等候小弟了，实在是家中有事，请恕小弟失陪。”

    路文山好似一直不曾见到净云身旁的小全一般，听到此言，才倨傲地斜了小全一眼，对净云点了点头道：“既如此，那就不强求了，咱们改日再聚。”于是，净云与他两人道别各自离开，其间路文山竟再没有理会过小全，就象净云身边根本不存在这么一个人。小全看着他扬长而去，疑惑地问净云，“这人怎么回事？眼睛有问题？”净云跟他就认识这么几天，自然不知他是怎么回事，摇了摇头，“走吧！”

    小全转眼就忘记了路文山，一脸讨好地问：“往哪儿走？”净云回身看了看他，沉吟了一下，“这些日子小安都去芸轩绣坊，你这么本分，没去看看？”说到这个，小全瞬间悲愤起来，“我本来是想去看看的，小安不准我去！”净云笑起来，小全本来是个浑人，啥都不怕，他心思简单却一点儿也不笨，他只是懒得动脑子，因而他选了一条不动脑子的路，就是听话认死理，在这个世上，他就听两个人的话，一个是净云，一个是小安，这两个人不让他做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做，就是怕自己出了茬子会惹麻烦。

    “别急，今儿我带你去看看吧！"净云说着，拍了拍他的肩膀。是时候让小全知道自己和芸娘的事情了，毕竟在柳府，小安和小全办起事儿来比别人还是方便安全一些。小全顿时眉开眼笑，“好嘞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