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萝卜头抬头,笑道,“已经亥时了,还请姑娘随我去吃杯酒。”一扫可怜巴巴的模样,显得知情识礼了许多。
林椿压下心里的吃惊,随着小萝卜头往前走去,一跃而下船舷时,原本以为会落入湖中,却发现自己凭空跃起,随着小萝卜头的动作,轻盈地落到另一艘船上。
一个盛装的女子迎出来,满身罗翠,层层叠叠,走路时牵牵绊绊,让人不知道到底是人还是衣服。
女子展颜一笑道,“忘忧酒馆亥时开馆,虽只等一人,但坐与酒席之间的却又从来不仅仅是一人,江湖那么大,同样苦闷的又何止一位,故事那么多又怎舍得就这么拂袖远离、金盆洗手,无非是需要找一个地方,把自己的故事与他人分享、把自己的苦闷掺着酒水饮下,走出酒馆再次迈向江湖。”
林椿愣了愣,道了个万福,说道,“多有叨扰。”还未完全起身,就被女子一把拉起,正对上她热切的笑容,“我叫向远,远处的远。”
“我……叫林椿。”林椿想了想,还是道出了真名。
“唔?”向远顿了顿,冲身后大声喊道,“这个小姐姐好看,你快出来看。”
噗,真是活泼,虽然心境苍凉,但是到底是个小女孩儿,被人夸赞,心中还是或多或少的有些开心。
“确实好看。”一个着锦袍的男子自船舱走出,作揖道。
唔,怎么有些上了贼船的感觉。
男子眯眼看了看林椿,沉思几秒后,转身附耳给向远道,“她就是那个我们找的人。”
向远讶异地瞪大眼睛,一双陡然睁大的眼睛在素白的脸上显得格外有些突兀,黑白分明。
林椿在心里扑哧一声笑出来,面上仍然淡淡,拉了拉身边的小萝卜头,道,“你不是饿了么?”
小萝卜头煞有介事地点点头,冲向远道,“我要吃烧鸡。”
怎么这样都没忘了要吃烧鸡。
向远一把撩起衣袖,伸手在小萝卜头额头上弹了一下,佯怒道,“吃吃吃,你多大的小孩儿,整日里吃这么许多,敖澈我同你讲,今个儿你若是再吃,我就把你扔下去。”
原来小萝卜头叫敖澈。
男子无奈地拉回向远,安抚似的道,“你呀。”
“我,我怎么了?”向远仍旧气哼哼的模样,嘴里念念叨叨,“你是不知道这破小孩儿有多能吃,那天我辛辛苦苦做的叫花鸡他一个人就吃完了,还喝干了最后一坛梨花醉,我的天爷啊!那可是我想庆祝我们完成支线任务时候喝的……唔唔唔”
男子一把捂住她的嘴,冲着林椿抱歉地笑笑,道,“她吃醉了酒,外面十分冷,夜也深了,姑娘若是不嫌弃,进来同我们吃杯酒,如何?”
回头看了眼水面上陡然升起的浓雾,林椿又看到敖澈眼睛里隐隐约约的期待,下定决心似的点点头,笑道,“那便多谢了。”
进到屋内,向远抬手指着一堆木柜,好似药店一般的架子,笑道,“芍药三两、金银花二钱、故事一份……这就是忘忧酒馆的酿酒秘方,既然你是有缘人,那我便告诉你,你可要记牢了。”
忘忧酒馆以故事为酒引开坛酿酒,所以前往酒馆喝酒的江湖人士喝到的也不仅是甘醇的美酒,更有其他人的故事。
一杯热酒端上来,上面居然飘着一朵鲜嫩的桃花,热气袅袅升上来,蜿蜒曲折,好似扭动着腰肢载歌载舞的歌姬。
“让我看看你的故事吧。”向远拿起一个圆形的物什,晶莹剔透,往眼前举上,开始凝视林椿。
林椿虽有些不自在,但一杯热酒下肚,心里到底也安定了不少。
“卧槽!这狗是病娇哦。”向远的神情越来越端肃,放下手中的家伙时,发出这样一句感慨,嘴里也连珠炮似的说个不停,“封建社会就是这样,还是我们社会主义新中国好,大家都安居乐业,国家富强民主文明和谐,社会自由平等公正法治。卧槽,卧槽,那吴狗也太狗了叭……唔唔唔……”
男子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,一把捂住向远的嘴,只剩她一双大眼睛,因为这突发情况陡然睁大,好似一对铜铃镶嵌在粉白的面皮上,好不生动。
林椿不由得笑了出来。
男子小声道,“你怎么能和这些npc说我们的事。”
“恩匹希?”林椿疑惑地歪了歪头,这是什么词。
男子放开向远,略带警告意味地瞪了她一眼,开口道,“我与我这友人识得一些番邦的话,常年漂泊,因此口音颇为混杂,这词是指代你们中原人士。”
林椿了然地点点头,笑道,“也无妨,我理解的,出门在外,大家都有些不可说的事。”
对上眯眼笑着的向远,也冲她弯了弯眼睛。
向远叹了一口气,将腰间的锦囊解下来,拽住林椿的手,掰开手指,将它放在了林椿的掌中,道,“既然你便是那个人,那么凭这个,你也许能自救。”
待她说完,林椿只觉得眼皮格外地沉重,慢慢地合上双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