吴庆林虽然此时已经十分满足,到底还是不愿意放弃林椿亲手做的番薯,亲自抱着她去了净房,又粘糊了好一会儿,二人方才又回到御花园。
有眼色的内侍,又重新准备好了材料,根本看不出早已烘好了一坑。
愣了愣,吴庆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而林椿动作虽然生疏,到底也在吴庆林发愣的时候生起了火。
土坑自然由殷勤的小内侍挖好了,此时已经瓮进了番薯。
“现在只需要耐心等便好了。”林椿感激地看一眼放好小竹凳的内侍,聘聘婷婷地坐了下来。
吴庆林面无表情地将竹凳往她身边多挪了一些,紧紧抵着她的肩靠着也坐了下来。
虽然面色并不和缓,但是影大还是笑着冲自己旁边的影三使了个眼色,“我看啊,这位果然能降得住陛下。”
影三并不接话,眯眼摸了摸自己的佩剑,低声道,“休得妄议主上。”
“好好好,我知道啦,闷葫芦。”讨了个没脸的影大摸了摸鼻子,尬笑着往旁边捎了捎,不再说话。
这边林椿托着腮,有一搭没一搭地勾着火堆,并不主动与吴庆林说话。
“我记得,从前二哥最喜欢同你一道……”吴庆林开口时,声音带上了喑哑,“我也记得,你对他从来都是温和的。”
“是吗?”林椿其实并不大记得了,“不过是因为先皇后同我……同我母亲是亲眷,因此受大人的嘱咐,对他多些照顾罢了。”
是吗,可是,哪怕只是平常的友好态度,也让我嫉妒得很呐。
吴庆林接过话头,继续慢慢地说道,“所以我一向羡慕他。”不只是羡慕,还有恨。
“他生来就有那么许多,而我单是为了活下去,都要拼尽全力。”看一眼她,吴庆林整个人都颓丧起来,“你从来不曾对我恶语相向。”可也仅止于此罢了,若是没有自己的兵行险招,大概阿椿即使不是二皇子妃,也会是别人的妻子,永远轮不到自己吧。
她从来不知,自己有多么爱她。不过,不知道也好,免得害怕。
这边林椿突然笑了,问道,“你可读过《猪肉颂》?”
吴庆林摇了摇头,听着林椿继续道,“净洗铛,少著水,柴头罨烟焰不起。待他自熟莫催他,火候足时他自美。黄州好猪肉,价贱如泥土。贵者不肯吃,贫者不解煮,早晨起来打两碗,饱得自家君莫管。”说完,不等吴庆林反应过来,林椿就又笑出了声。
“从前我不爱肉食,父兄想了许多法子,后来是一次厨娘做了腐乳肉方,母亲才想到这一招,一边念猪肉颂,一边哄着我吃,从此以后,我才开始食肉。”
眨眨眼睛,林椿靠近吴庆林,哄孩子的语气,问道,“陛下猜猜,我原本为何不爱吃肉。”
“猜不到。”
林椿弯着眼睛,神情难得的愉悦,娓娓道来,“我那时有只喜欢极了的小香猪,也是我兄长讨厌,非要将它藏起来,骗我说它被煮成了菜,我哭得不行,虽然小香猪很快就回来了,可我这心里,还是害怕。”
“后来,母亲知道了,他便被罚了三个月的月例,哈哈。”林椿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,转过头盯住吴庆林时,面色不改地继续道,“所以,这样好的他们,即使我知道我不是真正的林家女儿,也到底割舍不下。”
“你不怪林韩氏?”吴庆林压着嗓子,问出这句话。
“不,我知道,母亲只是太难过了,需要将心中的内疚化作责怪。”林椿温和地笑着。
“阿椿啊……”吴庆林攥住衣袍,心中滔滔的阴暗情绪就要喷涌而出,阿椿怎能还爱着他们。
若是阿椿还有家人,那阿椿便不可能只属于我了。